“你松開我。”
她趁他松懈時,轉身就跑,卻又被一把拽回,後背撞到牆上,疼的她直不起腰來。
“你跑什麼?你跑什麼?!啊?!”程羨榮如同瘋了一般叫喊出聲,他想到自己這幾日過得豬狗不如一般的日子,就有些情緒失控,恨意在眼中蔓延,他緊緊盯着葉婵,咬牙道:“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肯幫我?!不就一句話的事,連這你都不願意,還說什麼想嫁給我!鬼話!都是鬼話!”
葉婵被他眼中病态的神色吓到了,她越是掙紮,他就抓的越緊。
女子的力氣到底不如男子,她企圖同他講理,“羨榮哥,你冷靜一下,我……你說的我會考慮。”
她隻能先穩住他,其餘的之後再說。
她從未見過他同今日這般可怕,就像從未認識過他一樣。
偏執,狂躁。
或許她的确不了解他,能為利益而犧牲他人的人,會是她心目中的完美郎君嗎?
葉婵望着這張曾讓她滿心歡喜的臉龐,此刻竟變得猙獰扭曲,她努力回想過去那些美好的回憶,卻都變得模糊起來。
她記不清了……
“考慮?你還考慮什麼?!”他搖晃着她的肩,力道絲毫不見減弱。
葉婵不想再跟他說下去,因為她發現無論她說什麼都是說不通的。
她找準時機,将所有的力道全都凝聚到腳上,猛地一腳踢過去,踢中實處,程羨榮一下吃痛,驟然松了手。
葉婵用力将他推開,拼命的朝前跑去,不敢回頭,不敢放慢腳步。
快了……
就快到了!
公主府就在前方不遠處,這麼一想,心裡倒是踏實不少。
蓦地,她感到耳畔的風被撕裂,伴随着一聲‘唰’——
她腳步一頓,恰恰與她擦身而過的是一枚很不起眼的石子。
身後不遠處傳來‘砰’的一聲,似是重物落地的動靜,她剛想轉身,就見一道人影閃過,動作快的隻留下殘影,随着衣袂翩飛,撕心裂肺的喊聲令她一驚。
她匆匆扭頭,一個身姿挺拔的男子就這麼站在那,她瞧着背影有些熟悉,卻沒敢開口。
視線往下滑,倒在地上哀嚎的男人身旁放着一把……
她瞳孔驟縮。
是手铳!
他怎會有這東西?
她不敢深想,隻是慢慢往前走。
背對着她的男子終于回了頭,側臉立體,鼻梁高挺,溫潤的臉龐此刻卻隻剩下寒意。
乍一眼,葉婵被他冰冷的目光吓得倒退兩步。
男子白衣長袍宛若谷中仙人,銳利的眼眸卻似地獄惡魔,自屍山血海中歸來,任誰都不由猜測,他身上是否背了人命。
她試探的喊了句:“裴公子?”
裴浔微微颔首,面色柔和下來,仿佛剛剛她所看到皆是錯覺。
可她清楚的知道,那并非錯覺。
她心稍定,走到他身旁,低聲問:“這是怎麼回事?這手铳……”
“他剛剛想殺你。”
未完的話被他堵在口中,腦海中不停回蕩着那一句——
他剛剛想殺你……
他剛剛想殺你。
他剛剛想殺你!
葉婵怔了怔,驚愕的目光落在程羨榮身上。
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覺得自己是該難過的,滿腔真心被人利用也就罷了,可她曾心心念念以為的良人卻想親手取了她的命。
是悲哀嗎?
從小到大她都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她想大笑,卻也笑不出來。
對上程羨榮那雙陰鸷的眼眸,她心中隻覺平靜。
“需要幫你了結了他嗎?”裴浔體貼的問了句。
程羨榮仿佛突然清醒,掙紮着去抓葉婵的裙角,淚水糊了一臉,涕泗橫飛道:“阿婵,阿婵,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這一次,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我一定會好好對你……”
葉婵的心底卻再也掀不起太多波瀾,隻覺實在聒噪,這張嘴太會騙人,這是他一貫的伎倆。
她平淡如水的眼眸垂下,凝望着他片刻,忽地彎腰撿起地上手铳。
程羨榮震驚的瞪大雙眼,更加語無倫次的說道:“阿、阿婵……你不認得我了嗎?你說你要嫁給我,做我的妻子,這是你唯一的心願,我保證以後一定對你好,阿婵……”
那甜蜜又夢幻的過去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過,她為這個男人哭過,笑過,期待過,諒解過……
最終,煙火燃燒,化為虛無。
她的眼中就如一潭死水,再不猶豫,緩緩扣動扳機。
‘砰’——
塵埃落定。
悄無聲息。
她的過去随着這一聲巨響消散于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