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很快會過意來。
呵。
好大的帽子。
不過是認定了她的野心,她這小保姆就把什麼都往他的頭上扣。
袁砺冷下臉。
“我不知道。”
字句像石頭一樣蹦出來,砸在了她的腳背上,她冷不防地被吓地退了一步。
随之而來的是巨大地一聲“砰”,他甩上了客廳的門,卻差點把房子震塌。
真的——不是他?
算了。
她想,實在找不到,也隻能去再買一份了。
最近,她還是攢了一些錢的,隻是沒有假,出不去。
她還是不死心,抱着小寶去外面溜達了一圈,想出門去問點兒消息。
但她除了餘翠翠,也沒什麼說得上話的人。
她頭一次主動去找餘翠翠,餘翠翠高興地緊,想叫她進屋,林月歌直搖頭:“不用了,我就像問你件事兒。”
“這幾天有沒有什麼人進來袁家呀?”
餘翠翠想了一會,倒是真想起個人來。
“你是說方倩倩?”
方倩倩——
夢裡的回憶也被餘翠翠一句話勾了起來,是她啊。
是和袁砺一起在大院裡長大的女孩子,年輕漂亮,也曾來袁家做客,那時,她眼紅的不行。
就為方倩倩能和袁砺坐在同一條沙發上。
餘翠翠打開了話匣子:“這幾天我看着方家的車停在這兒了……”
“她進屋了?”
“沒。”餘翠翠搖了搖頭,“方倩倩在車裡,進去的是他堂哥。”
……
林月歌也想起來了,方倩倩的堂哥是袁克成的徒弟,總會來替他跑腿。
或許是什麼東西忘帶了。
線索又斷了。
餘翠翠感覺到她不太高興,也沒怎麼拉家常,給她塞了一包糖:“這幾天忙着,這糖送給你。”
她就是覺着林月歌不高興,想哄她。
找不到書,她也隻能作罷。
好在陸燕萍聽說她的課本幾天沒找到之後,不知道從哪裡帶回來一套新的課本。
“小林,快些拿去。”
林月歌措手不及,陸燕萍人其實很好。
夢裡她也沒怎麼為難過自己,冷冷淡淡的,小寶燙傷後,她才發了一場大火。
但她怎麼都沒想到,就問過一次陸燕萍,見過自己的課本沒,陸燕萍能上心替她記着。
那是一整套課本,比她買的時候還要多了好幾個科目。
她沒法接,她就這麼站在那裡,袁小寶在她的懷裡,使勁地折騰着她的頭發。
“陸——陸老師……”
“我不能要,太貴重了。”
她連連拒絕。
陸燕萍沒覺得是多大的事。
“不值什麼錢,你問我課本時,我倒是想起來這麼幾本書來了。”
陸燕萍接過袁小寶,他啵啵地吐了幾個小泡泡,就伏在她身上揪頭發。
林月歌給他塞了一個小撥浪鼓,他才松開。
“收着吧,别想太多。”
林月歌思來想去,嗯了一聲,如獲至寶地接了過去,沉甸甸的課本,撂在手裡直往下墜。
但她的心卻無比地輕盈。
至少,她抓住了什麼。
這一次,不是袁砺。
是她自己的人生。
“阿姨……”
明明該歡喜的時候,眼淚卻撲簌簌地往下掉,課本成色很新,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筆記,比她在舊書攤淘的要有價值的多。
她很想上去抱抱陸燕萍,礙于身份,隻是張了張嘴,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眼淚越來越多,幾乎要把她自己給淹沒。
林月歌分不清圍繞着自己的,到底是歡喜,還是過往的哀愁。
她上中學時,沒有得到過一支完整的鉛筆,都是用的大姐寫剩下的筆頭,隻比拇指關節長上那麼一點兒,很細心,才能保證把那一根鉛完整地保留到幾天後。
沒有紙,想要記筆記,被父親一下駁回。
“女孩子,學這麼好做什麼。快些回家幫忙幹活吧。”
她當時也覺着如此。
隻是夜半躺着,眼睛睜的大大的,仍是睡不着。
那就是遺憾啊。
很多事情,臨了才會想明白。
陸燕萍沒想到這丫頭反應這麼大:“怎麼了這是,别哭了。孩子,好日子能過出來。那話怎麼說來着,面包會有的……”
林月歌一邊哭一邊接了過去:“牛奶也會有的。”
林月歌忍住了眼淚,這一次,她真的沒有開口謝。
大恩,是不用訴諸言語的。
她知曉,也認定了。
那幾本課本,她當夜就翻了一遍。
筆記上的字,都是遒勁有力,數學課本上,龍飛鳳舞一樣寫着,卻又工工整整,自動排行,并不出格,偶爾出格,也被擦掉。
像語文課本,就寫的密密麻麻。
那龍飛鳳舞的字體被壓縮到字裡行間,她也跟着被感染一樣,小心翼翼地,大氣也不敢出。
古詩詞那一課就不一樣了。
周遭的空白多,筆記立刻恢複了龍飛鳳舞,連彎勾都十分精神,出了好大的尖。
這筆記的主人,像是——
很有規矩,卻十分叛逆。
大約是一種惺惺相惜,她看這筆記十分舒适。
也不知陸老師哪裡搞來的這一整套課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