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樣明顯的未成年面孔,一直坐在雞尾酒吧娛樂區,估計沒過多久就要有服務員或者管理人員過來向他詢問家人在哪了,說不定會被直接領到失物招領處。啊不對,兒童走失處。
奧利弗幹脆支着腦袋坐在高腳凳上,目光放空,邊等待着屬于他的驚喜,邊在大腦裡玩拼拼圖。
法國,遊輪,大海,死屋之鼠,酒保,未知驚喜。
費奧多爾究竟在打什麼主意?要跑路嗎?
此刻,船正停靠在岸邊,他隻要踏上陸地,就像一條小魚遊入汪洋大海,找人僞造一張□□,就能輕而易舉地脫身。
可如果他是費奧多爾——那個心思詭谲、步步為營的男人,他此刻一定藏在某個陰暗的角落,冷眼窺視着這裡的一切。他那詭谲的頭腦,怎麼可能留下如此明顯的破綻?就算他逃離了這艘郵輪,對方肯定也有其他的辦法完成對他的控制。
換一句話說,如果他走了,事情才會完全走向失控。
而且啊……
奧利弗不着痕迹地擡頭,天花闆上分布在不同角落裡的攝像頭閃爍着紅光。
按照他之前的推論,這裡是額外的“目的地”,特意為他準備的——向費奧多爾獻上衷心的驚喜舞台,是死屋之鼠的考驗場地,是魔人為他精心準備的狩獵場。
這不是……很有意思嗎?
——那四種操控他的方法,魔人究竟會對他使出哪種招數呢?
奧利弗半覆着眼皮,金色蝶翼般的睫毛顫了顫,指尖無意識地碾着擦得發亮的酒紅色木質吧台,久久沒有修剪的指甲長又圓潤,他克制着自己用指尖摳挖木質紋路的力氣,動作是掩蓋不住細微的顫抖。
胸腔在不自覺地震顫着,眼睛裡的藍色亮得驚人。
吧台的侍應生有些擔憂地望着漂亮的金發英國男孩,忍不住走進了幾步,他的臉頰泛着紅,身體還在顫抖,不會是生病了吧?
費奧多爾此人,以敵人形象出現時,無疑是令人恐懼的。
手段殘忍,多智近妖,洞悉人性,他能夠冷酷地将有血有肉的人類化成他手裡的工具,而不受情感影響,他能夠将真實目的永遠隐藏在俄羅斯套娃般的計謀中,他擁有穿透人心的鬼魅般的操控能力。
盡管以上内容奧利弗并沒有親身經曆,但他從直覺中感受到了費奧多爾的危險——他的智慧和聰明擁有着超越人類的某種魔性。
他應該恐懼的,應該疲憊的,應該煩惱的。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醒來以後奧利弗感覺自己的心一直在悸動,心髒咚咚跳,身體像背着進水的沙包愈發沉重,但大腦神經卻越來越興奮。
他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受。
他很思考,費奧多爾會給他布置怎麼樣的謎題。他在幻想,如果傲慢聰明的費奧多爾被他反殺了以後又是多麼有趣。他在期待,如果真的有一個人真的能夠操控他的大腦和身體,統治他的思考而不被他殺死——
居然有些詭異的興奮。
百年前,那位尊敬的莫裡亞蒂閣下遇到他的福爾摩斯的時候,也是這麼熱血沸騰的嗎?
一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多能超越他想象的頭腦和事物,就渾身都要顫抖起來了。
所以說,費奧多爾又為什麼會匆匆離開呢?會不會是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從而不得不離開此處呢?
比如,費奧多爾需要給自己解開限制異能的“鎖鍊”,卻又不想将他的異能力暴露在他的視野下。
莫名愉悅的笑還沒結束就被打斷了。
身穿黑白侍者服的酒保匆匆從轉角處過來,目光在在場寥寥無幾的賓客中巡視了一番後,迅速鎖定在了吧台前金發白鬥篷的漂亮少年身上。
他加快腳步走到奧利弗旁邊,“您好,小先生,這是有一位客人讓我轉交給您的信件。”
“白色帽子,黑色的毛絨披風的俄羅斯男人麼?”
“啊、啊,是的。他是您的同伴麼?”
“或許吧,謝謝您。”奧利弗模棱兩可地回答道。
他扶着吧台艱難地從高腳凳上跳下——他的身體還是沒有養好,有些虛弱,生怕動作一大就昏倒過去。
所以,隻能慢吞吞地拿着信封,沿着走廊找到了這一層男士洗手間,在上鎖的隔間中拆開費奧多爾轉交給他的信封。
随後,從中倒出了一小片指甲蓋大小的銀色金屬圓環,一本護照,一張房卡,以及幾張寫滿文字的信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