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利弗将目光從他的紅手套上挪開,落在了對方的臉上、頭發上。
銀色的頭發下是秀美的五官,總是向下彎起的漂亮眼眸,暴露出的左眼深處是銀灰的色彩。
這種淺淡的瞳色總是讓人聯想到一些無機質的東西,空空茫茫的,什麼都捕捉不了,像是透明的玻璃球,沒有雲彩的蒼白天空。
他如果不笑的時候,估計會像個沒有靈魂的洋娃娃。但一笑起來,又顯得有些病态的銳利和瘋狂。
“你是……?你們?”面前不正是劫走魔人的異能力者嗎?
士兵們才意識到了這是一場可怕的騙局,恐懼的目光在兩人間遊動,他們将一切關聯了起來,再怎麼愚笨也該意識到這兩人之間不同尋常的關系,也該意識到這人無聲無息隐藏在他們的隊伍裡是多麼驚悚的事情。
被替換的戰友、中毒死去的司令官、陷阱般的情報指引,死屋之鼠的幾位成員一個接着一個出現。他們的目的,恐怕就是為了奪取司令官紀德身上的異能力吧。
所以,也沒有人傻傻地去質問那位消失的士兵究竟在哪裡,隻能用充斥血絲的憤怒目光注視他們。
果戈裡并不在意他們敵視的神色,做出了一個優雅的躬身邀請動作——禮帽按在額頭側面,張開的手臂像是優雅的開幕嘉賓,恭敬地迎接隆重登場的表演者。
藏在鬥篷中的手掌将白色布料遮掩在嘴唇邊翹起的弧度,果戈裡剛剛還矯揉造作,此刻低沉喑啞的語調顯得暧昧不清,像是人格分裂的患者。他意有所指地說,“那麼……恭迎我們「死屋之鼠」的重要成員,本次計劃的制定者,費佳最中意的孩子——奧利弗!”
從他背後走出來的金發少年面無表情,還未換下的侍應生西裝外套的兩片燕尾在背後輕微地擺動着。
他低垂着眉眼,看起來懶懶的,沒有什麼精神。就好像剛剛輕松殺死威脅歐洲這片地區安全的異能犯罪組織頭領這件事情,完全不值一提一樣。
嘴邊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是讓人确信他就是這場血案的幕後黑手。
“……你做了什麼?”
奧利弗沒有開口,果戈裡卻笑嘻嘻地接話,非常有自覺竹筒倒豆子把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隻是把主謀者的名字換了一個。
“沒錯沒錯,你們怎麼知道是奧利讓我潛入你們的隊伍中?不僅獲得了你們首領的情報,還成功把慢性的毒藥混入了首領的飲食裡!不過這都要怪你們自己哦,居然連朝夕相處的同伴都認不出來,真是讓人感到遺憾呢。”
“呼呼,我們奧利真是算無遺策呢,明明才十四歲的年齡,讓我都有些害怕了!連毒藥發作的時間都算得剛剛好呢。”果戈裡緊張地擦拭額角不存在的冷汗。
那些士兵不理解這個“剛好”是什麼意思,但奧利弗卻明白,這是費奧多爾計算好的時間,發作的時候确保他和紀德在一起,并且被目睹。
果戈裡将手肘繞過了奧利弗的肩膀,怪模怪樣地歪着腦袋,他用鬥篷将金發少年環抱在懷裡一樣,這樣的動作像是忠誠的保護者,又像是禁锢的囚籠,米八的身高更是将奧利弗襯托得嬌小精緻。
金發英國少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卻沒有拆台,更沒有掙紮,這讓果戈裡唇邊笑意更深,更加怪異。
現在解釋是毫無意義的,無論說什麼,這些士兵們都不會相信,何況旁邊還有一位瘋狂倒油的小醜魔術師。
來自歐洲的士兵們已經感受到了由衷的驚悚,十四歲還是他們家鄉孩子在學校裡面傻呵呵玩鬧的年齡。
但他們玩笑般的口吻,卻讓這群士兵們感覺到怒火中燒,他們的司令官是渴望轟轟烈烈死在戰場上的英雄,而不是像這樣屈辱地被慢性毒藥毒死在無人問津的角落中。
“指揮官居然死在了如此險惡的詭計之下,實在是……”太令人不甘心了。
“開火!”
首領死亡,他的親信裡奧自覺頂上,擔任了臨時指揮的位置,“注意不要打到司令官……的身體。”
這群人失去了司令官之後,完全是方寸大亂了嗎?奧利弗唇角微微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