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輕離身上帶傷不能飲酒,這酒自然不是給沈輕離的,而是給需要“解憂忘愁”的他的。
東門出雲:……紅玉真是個貼心人。
沈輕離見他話隻說一半,于是接口道:"老闆娘知道我上來找你,就讓我把這個給你。"
“行了。”東門出雲揚了揚下巴,“酒也送到了,你還是下去吧。本就傷勢就沒好,可不要又着涼了。”
沈輕離卻不動,漠然望着他,“沒想到刀法蓋世名滿天下的漠北第一刀客,居然也會為情所困、傷懷至此。”
東門出雲:……
他揚起一抹無奈而滿含愁緒的淺笑,“世間為情所困的人何其多,縱然我的武功再高,刀法再好,也隻不過是一個普通凡人,一旦卷入這情愛泥沼,也隻能為其所困,不得脫身啊。”
沈輕離冷聲道:“你可以殺了那女子愛慕之人,把她搶過來。”
東門出雲搖頭不語,隻是又擡頭喝了一大口酒。
“你是怕了淩天棄?”沈輕離眉頭一皺,“即使他是天下第一的刺客,出道至今未有敵手,但依我看,你未必會輸給他。”
最後那“輸給他”這三個字咬字似乎重了些。
東門出雲心中好笑。
先是暗示他去對付快活王,現在又挑唆他去殺天下第一刺客,這人是和他有仇嗎?
東門出雲隻搖搖頭,又胡亂灌了口酒。
他喝得又急又快,來不及吞液的酒液從他唇角溢出,從俊挺修長的脖頸流入蜜色微紅的胸膛。
酒壇子一放,隻道:“你不懂。”
沈輕離似是不悅,直勾勾的盯着他,“我什麼不懂?”
東門出雲眼眸熏熏然,不知被酒氣所迷,還是已沉浸在過往的愛/欲糾葛中。
“芳主是我摯愛,淩天棄是我摯友,他們……都是我此生最為珍重之人。”他晃了晃腦袋,兩邊耳環甩出流光,“摯愛和摯友……我就是自己死,也不想去傷害他們。”
沈輕離譏诮道:“你不想去傷害他們,所以現在隻能獨自在這兒傷心買醉。”
“或許有朝一日,他們二人喜結連理終成夫妻……”東門出雲喃喃,碧眸水光湛湛,“我也能夠放下了吧……”
話語未盡,他手上一松,喝空的酒壇子頓時咕噜噜滾下了屋頂,摔到地面四分五裂。
而屋頂上的金發胡人已經往後一軟,似已醉倒。
黑影一閃,沈輕離已經來到東門出雲身旁,穩穩接住對方軟倒的身體。
東門出雲毫無意識的躺在他懷裡,敞露的胸膛因酒氣而升溫,帶着灼燙般的溫度與隐隐薔薇花香,仿佛陳窖多年的鮮花蜜酒一樣甜蜜誘人。
沈輕離沉默一下,還是把他抱起來,帶着他下去。
十二金刀衛此刻居然都不在三樓,沈輕離一路暢通無阻的抱着東門出雲進了對方那奢靡富麗的房間,路上竟一個人也沒有碰到。
水晶珠簾被粗魯的撩開,相互碰撞出如落雨一般清脆好聽的聲音。
沈輕離輕輕将東門出雲放到床上,臉頰發紅更顯昳麗的金發胡人如一隻貓兒一般蹭了蹭身下的虎皮褥子,酣然沉睡。
純白帶銀色花紋的手帕在敞露淩亂的衣襟上露出一角。
沈輕離凝望他片刻,轉而看向那手帕,忽而伸手。
在距離一寸處,又蓦然停住動作,緩緩收回手,複又看向那沉醉不知事的人,擡手探向對方緻命的脖頸。
東門出雲毫無所覺。
沈輕離的手心已觸碰到那溫熱的皮膚,清晰感受到那有力的脈動,被他扼住咽喉的東門出雲卻仍毫無反應,毫不知曉自己的生死已在另一人手下。
方才的那一壇苦酒,已經讓他徹底醉去。
要毀掉這般人物,無須刀劍,隻需一個情字。
“漠北刀魔……”
沈輕離收回試探的手,低聲喃喃,語氣不再冷漠平闆,而是變得低柔而戲谑,帶着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這般的人,可稱不上一個魔字啊……”
東門出雲是個極濃麗且華豔之人,平日裡雖言笑晏晏舉止有度,半點不見尋常刀客的粗豪狂放,卻也帶着一種高高臨駕于衆人之上的傲氣與肆意。
而他此刻醉倒在榻上,金發淩亂,衣衫不整,蜜色的肌膚透着漂亮的紅暈,渾身酒香與花香彌漫,那雍容華貴的氣度不在,反而透出一股風流而又放浪形骸的味道。
沈輕離靜靜注視他少頃,忽而輕笑一聲,擡手撫向他的臉。
他的手指在那帶着熱度的臉頰上摩挲,“倒是生了張好面皮,勿怪惹來那麼多風流債。”
似是睡夢中被擾,東門出雲眉頭皺了皺,腦袋往旁邊一撇就要躲開。
然而那隻手卻惡劣至極,不僅追了上來,還逐漸往他的雙唇靠近。
下一刻,啪——
一隻蜜色修長的手抓住了沈輕離放肆的手腕,速度快力道重,以緻發出一聲清晰的脆響。
東門出雲眉頭緊皺,雙睫顫動不止,即使在睡夢中也急躁不已。
“刀……刀……我的刀呢?”
他在沈輕離手腕上捏了捏,似是察覺到觸感不對,立即又推開對方的手,往下一摸,穩準的将金刀握在手裡,接着安然睡去。
沈輕離看着他睡夢中仍緊緊握住的刀,無言站立少頃,終究轉身離去。
等房間門被輕巧合上,東門出雲緩緩睜開眼,放開金刀,從懷裡抽出那方純白手帕。
“原來是為了這個東西來的。”
早前,也是他在大堂吃飯的時候錯拿出來這塊手帕,之後才有沈輕離挑戰他一事。
聞風而來的江湖人都不知道藏寶圖長什麼樣,唯有沈輕離目标明确。
也不知道對方是早早就知曉這東西在他身上,還是臨時起意。
以及之後又為什麼改變主意、不取這藏寶圖?
‘阿雲,剛才太危險了。’主腦在他腦海中道。
東門出雲不以為意,又将手帕塞進衣襟裡,“他身上的傷是真的,殺了我,他也無法在金刀衛的圍剿下逃脫,剛才隻是在試探我是否真醉倒了。”
‘我不是說這個,’主腦一貫溫柔的聲音裡帶上了氣怒,‘剛才他摸你了!’
“是啊,”東門出雲漫不經心的點點頭,“又有一個人被我這皮囊迷倒了。”
‘就算這不是你的本來面貌,可是臉皮是真的,你怎麼能讓他摸你?’
“我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做,”東門出雲知道主腦真生氣了,隻能耐心解釋,“不過後來我不是把刀抓在手裡了嗎?他要是再敢做什麼,我就剁了他的爪子。”
主腦仍然介意,‘這人過于輕浮,你以後擔心點,不要讓他太靠近你。’
“知道了。”東門出雲無奈搖頭,輕笑一聲,“我的身心隻屬于芳主,以後決不再讓任何人有機會近我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