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放在平日,這樣打扮的男人必定會被他嫌棄,大罵對方是個不男不女的家夥。
可……可面前的人未免也太漂亮了。
那樣的打扮在他身上絲毫沒有違和感,反倒襯得他膚如玉雪,唇若梅紅,美得讓人轉不動眼珠。
甚至在他心裡,産生了幾分男人又何妨的膽大念頭。
劍修在想什麼,郁初桃一眼就能看出,可這樣的男人他見得實在太多,劍修有沒有什麼太特别的地方,他也實在生不起逗弄取樂的興趣了。
見劍修仍呆若木雞地坐在他面前,郁初桃隻覺這家夥屬實讨厭,擾了自己吃糕點的興緻。
于是,他便幹脆起身,用蔥段般的玉指從袖子裡取出幾顆碎靈石,指尖輕輕一轉,将它們轉倒在掌中,再将手中靈石倒在老闆面前的錢罐裡。
“買單。”
尾音微揚,帶着幾分俏皮。
老闆擡頭看去,隻見美人對着他輕輕眨了眨左眼,像隻吃飽喝足的狡黠小貓一般:“謝謝老闆喽,您手藝不錯,奶糕好吃得緊。”
說完,裙擺一搖,美人就消失在巷子的轉角,隻留下一縷幽香,繞在幾個還沒反應過來的男人的鼻尖與接下來的夢裡。
“唉,小蝶要閉關,櫻櫻被她娘親抓着修煉.......好不容易能下山逛逛,哪知道壓根沒人來陪我嘛.......”
郁初桃一邊嘟囔着,一邊踢着路邊的小石子,将它們一顆顆踢進路邊的水溝裡。
他朋友不多,多是些女修,随着年齡增長,那些曾經陪着他到處玩樂的朋友也漸漸忙碌起來。
這種轉變讓向來對修煉和門派不怎麼上心的郁初桃也有些心虛。
自己是不是太疏于修煉了些?
而且作為宗主,自己似乎的确,可能.......有那麼點不合格?
郁初桃心裡想着事,也沒注意腳下的路,不知不覺,街道上喧嘩的叫賣聲漸漸遠去,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走進一條頗為冷清的小街上。
這小街很是狹窄,僅能供三人并肩穿行,但裝飾得卻很豪華,兩邊的樓也修得高大氣派,上面還點綴着尚未點燃的彩色的燈籠和鮮花,顯得更加奢靡。
隻是這些樓修得太高,街道又太狹窄,陽光照不進來,即使在大白天,也顯得有些陰氣森森。
這是九瀾城的花街,郁初桃很快就判斷出自己所在的地方,不免微微颦眉。
盡管修煉的是合歡之法,但郁初桃向來讨厭花街這種地方。
人類與妖族的女子被困在這樣的地方,如奢華貨架上的商品任人挑選,她們不像合歡教的修士,能從這事中得到什麼好處,隻能在這裡任人宰割、枯敗衰竭。
想着,郁初桃抿了抿嘴,仰頭向四周張望,正準備找路離開。
突然,旁邊樓裡烏泱泱竄出來好些人。
他轉頭看去,幾個侍衛和姑娘繞着中間一個穿着華貴,像螃蟹一樣橫行霸道的修士。
那修士一把将一個靠在身上的姑娘推倒在地,那姑娘雖然有些修為,但卻并不懂得功法,無法将其發揮出來,被他這麼一推,直接摔倒在地上,美目含淚,卻不敢真哭出聲來,甚至忍了忍,還對着那修士扯出笑。
修士推完姑娘,還不解氣,對着一邊年紀較大的女人罵罵咧咧道:“庸脂俗粉,你們就是找這些人來敷衍本少爺?我看你這破樓也别開了。”
那個衣着華貴,老鸨打扮的女人連忙安撫道:“孔三爺,您看呐,這裡已經是我們秀春樓最漂亮姑娘了,才剛來呢......要是,要是您不喜歡,等過幾天,我們訂下的白狐族姑娘到了,您再來看看合不合您心意?”
這幾人的對話讓郁初桃直皺眉,他是知道修真界的龃龉龌龊的,也深知些龃龉并非靠他一個小小的合歡宗宗主就可改變的。
但他還是忍不住發出一聲不滿的“啧”。
這一聲“啧”,卻引起了那個孔甘的注意,他不耐煩得往旁邊望去,想瞧瞧是哪個不長眼的家夥竟敢看他孔三爺的熱鬧,隻是這一看,他瞬間就愣住了。
眼前是一個身着金雀紅裙的美人,青絲三千皆被同色發帶束起,柔順長發上綴滿了做工精美,鑲嵌着名貴寶石的首飾。
這樣繁複的打扮,若放在尋常人身上,隻顯得笨拙臃腫。
但放在眼前人身上,閃爍着光輝的寶石不僅沒壓制住她的美麗,反倒将人襯托得更加光彩奪目,就如同繁星簇擁皎月。
隻是美人此刻似乎不太高興,隻見她眉頭微颦,嘴唇有些不滿地撅起,上挑的狐狸眼微微瞪圓,有幾分嗔怪意味,直教人恨不得立刻上前安慰一番。
孔甘本來因憤怒扭曲的臉瞬間堆上色迷迷的笑容,轉變得太快,怒還沒完全收起,笑就先湧上來,使得他那張本來就算不得好看的臉更加扭曲古怪。
看見那張醜臉,郁初桃倒是想起面前這做怪的家夥是誰了。
九瀾城主的第三子,叫.......叫啥來着?
郁初桃一時想不起此人的名字,但他也不太在意,畢竟醜人的名字,從來都不重要。
前些日子,九瀾城主給郁初桃送了一大堆珍奇異寶,說是想要他幫着自家小兒子修煉。
送來的東西倒是不錯,隻是他那小兒子實在太醜,郁初桃光看着影像就覺得反胃,直接譏諷了一番,便叫辛環幫他把那東西全部退了回去。
如今見了活着的,能動的,哈喇子都快從嘴角流出來的醜東西,郁初桃更加嫌棄,撇撇嘴,轉身便準備離開。
孔甘這下可反應過來了,他急忙從台階上跳下,幾步就蹿到郁初桃面前,咧開嘴,露出粉色的牙花,直叫喚道:“美人,美人,别急着走啊。”
天可憐見,他總算調整好他的表情,但說實話,也沒多少用處,那張臉依舊醜陋,好似看見肉骨頭的哈巴狗。
郁初桃強忍住一腳踹在他臉上的沖動,隻是側身閃過那雙沖自己抓來的鹹豬手。
見一下沒抓到,又見美人那像躲蒼蠅一樣的嫌棄表情,孔甘瞬間就怒了,他橫眼吊嗓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啊?”
郁初桃翻了個白眼,毫不留情地評價道:“知道,孔狄的蠢貨兒子,比你爹還醜。”
聽到這話,孔甘瞬間就如一隻充氣的河豚般炸開:“你說什麼?!娘的,來人!把這小彪子給我抓起來!”
這家夥能蠢成這樣也真是了不得,心裡想着,郁初桃又退後幾步,以免這蠢貨的污染到他。
自己都直接罵他爹了,還能怕了他不成?這點事都想不明白,腦子大抵生來便是沒有的吧。
見他後退,孔甘還以為郁初桃是怕了他,臉上立刻挂上洋洋得意得笑容,恨恨道:“該死的小彪子,竟然看不起老子,哼,老子今天要好好教教你,在這九瀾城誰是規矩!”
雖然郁初桃的修為也不算高,比不得辛環,但畢竟是一宗宗主,分神期大圓滿修士,對付一個靠丹藥堆砌起來的金丹小輩,和幾個元嬰期的護衛還是綽綽有餘的。
就在郁初桃準備喚出自己的法器,教教這醜東西如何做人時——
一道冰冷劍光從對方身後閃出,将剛才還嚣張跋扈的孔甘從中間劈開,身子分别向左右兩邊倒下。
那劍氣并未消散,而是瞬間撐開,在郁初桃面前形成一個微藍屏障,擋住亂濺的髒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