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放滿了連景洲收集來的奇珍異寶,靈丹妙藥,郁初桃皆可随意取用。
若不知其功效,便可換來那無量無絕法身,讓其為他解說一二。
雖說不能出去,但郁初桃的生活卻算不上無聊,須彌殿裡有趣的東西的确太多了,北地雪國,南疆水鄉,戈壁大漠......應有盡有。
況且連景洲曾修得一門操控傀儡的法術,以至于須彌殿裡的紙人能做出食物,隻有郁初桃想不到,沒有它們做不出。
而且它們還會演戲,說書,跳舞唱歌,陪郁初桃遊戲聊天,除了過分蒼白的臉,簡直和活人無異。
在這個世界有無數座城,無數由紙人們組成的城。
但郁初桃卻從來沒有迷失過。
他知道,這裡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連景洲的法術做出來的。
這裡沒有一個活人。
雖然不能使用那雙修之法了,但若是郁初桃想提升修為,須彌殿的靈氣也是遠勝合歡宗的。
他隻需要随便找個地方,盤腿坐下,将靈氣運轉一個大周天一個小周天,便可感受到自己的提升。
連景洲的法身雖然沒有自我意識,但還是能幫郁初桃做些事的。
見郁初桃修煉,它便默默站在一邊,為其護法。
郁初桃不需要說什麼,它便能在最合适的時候,為郁初桃取來需要的丹藥法寶。
就這樣,郁初桃的修為飛快上漲,來到此處的第一個百年就引發九重雷劫,在破虛觀主的護法下,突破到合體期。
而接下來的短短四百年的時間裡,他又連續突破五個小境界,直接突破到合體期大圓滿。
事實證明,丹藥和法寶硬堆砌的修為,也是可以的堆砌上去的。
郁初桃有些苦中作樂得想到,小丹王在給孔平下判決時,肯定想不到有人能将九轉天利丹當成糖豆吃吧。
果然,沒有扶不起來的廢材,如果扶不起,隻能證明你還不夠強大。
某天清晨,郁初桃在一片桃林中睜開眼,便感覺到自己的丹田升起暖意,神魂和基地都開始震蕩。
他明白,這是自己快要突破洞虛了。
突破洞虛,對于修真者來說,是極其重要的一環。
這意味着他們真正擺脫了天人五衰的束縛,享有與一方小世界齊平的壽元。
但,與天地同壽,這可謂是真正違背天道的,所需承受的自然也是整個天道的怒火。
突破洞虛需承受八十一道小雷劫,四十九道平雷劫和九道天雷劫。
郁初桃對此可是一點信心都沒有。
他向來修行散漫,這合體期大圓滿的修為更是吃了睡睡了吃般白撿來得。
心性和法力,他可謂沒有一樣是合格的。
甚至連他突破到合體期的雷劫,大半都被這須臾殿給擋下。
再加上法身和觀主的護法,等落在他身上時,那雷劫就連出竅期的威力也不如了。
洞虛的八十一道小雷劫,說是小雷劫,但威力足足是合體期雷劫的十倍,之後的平雷劫則是小雷劫的十倍,而到了天雷劫,這威力又将翻上十番。
雷劫隻考驗修道者的修為,随之而來的幻象則是考驗修行者的心性,據說在雷劫中,修道者會看見此生最喜,最悲,最怒,最懼,最愛,最恨的六重幻想,稍有不慎,就是走火入魔。
正想着,天邊突然劃過一道紫色的閃電,遠方也傳來如鼓點般低沉的雷鳴,郁初桃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他的靈氣太盛!已經引來了雷劫了!
他急忙收斂自己的靈氣,想要将此劫推遲,但無論他如何努力,這雷聲卻是越來越大,而須臾殿裡的天,也變得陰沉起來。
狂風将郁初桃的衣服吹起,青年美目圓睜,碧色的瞳孔映襯着此刻如末日降臨般的景象。
湛藍的天空此刻已經變得如墨染般得漆黑,隻有一道道紫色的閃電,劃破這黑色的幕布,狂風席卷着,将合抱粗的靈樹生生折斷,又向着湖面沖去,将假山卷起,又如惡童般将它砸在湖面上,驚起一層層波浪。
雷聲越來越響,如千軍萬馬怒吼着前行,那音浪震動着郁初桃的心髒,讓他的心跳随其一并顫抖。
好難受,郁初桃難以忍受這種折磨,蹲下身,勉力用靈力保護着自己,就如同一隻可憐的小狐狸。
在天劫之下,郁初桃幾次呼喚連景洲的法身不成,隻能緊抱住自己,瑟縮在洞裡。
在此刻,他腦子裡突然産生一個奇怪的念頭。
自己是知道洞虛一劫的可怕的,自己也不相信連景洲一定會來幫自己。
那自己為何.....為何自己會這麼貪婪得吸收掉這麼多靈氣呢?
他還很年輕,離真的衰亡還遠着呢。
他也很聰明,在知道有危險的情況下,總是會繞開危險,尋找新的出路。
自己為什麼會突破得這麼快?
但還沒等郁初桃想明白,風雲便在空中卷起一個漩渦。
而在在漩渦的中心,出現一隻銀色的眼睛。
那雙眼睛凝望着下面如蝼蟻般的美麗少年,眼神中竟然透露出幾分愛憐的味道。
第一重雷劫要下來了!
“按照原劇情,今天就是他的死期了。”少女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過她注意着,輕輕捂住了郁初桃的耳朵,讓他不會聽見她的聲音:“很可笑的結局,不是嗎?”
“貪心不足的惡毒炮灰,拼命得吞吃着不屬于自己的靈氣和丹藥,他拼命吃,拼命吃,貪圖權力和長生,就好像永遠不知道飽腹的怪物一般。”
這不是他,面前男人憤怒着,他厭惡這本所謂的“書”對郁初桃的評價。
那是一個聰明的,美麗的少年。
他才不是書中那個愚蠢的炮灰!
少女翻動着手中的書籍,繼續說道:“他以為他依舊得到了愛,得到與天道抗衡的力量,可誰知道,這就是那位失去天道庇護,成為反派的家夥為他選擇的最終道路。”
“這也是那個家夥變成惡鬼的開始啊。”
少女咯咯笑了起來,似乎看得很開心:“誰知道陰陽逆轉,天道站在了另外一邊。”
男人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了。
“不不不,别拿那樣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是什麼壞人似的。”少女不滿的聲音再次響起:“難道你對你自己還沒有一點點信心嗎?”
男人抿緊嘴唇,皺起了眉。
“不......”
就在這時,在水鏡之中,在天劫之下,一個散發的男子出現了。
他安靜地上前,擋在了蜷縮着發抖的青年面前,似乎要将一切風雨都給他擋下,讓他不再遭受任何磨難。
“别怕,我在。”
郁初桃也許從未認出過他的相貌與面容。
但在這一刻,他卻下意識地躲在了他的身後。
連景洲感覺自己的心變得軟了些。
哪怕郁初桃并沒有認出他,隻是将他當做了可以躲避風雨的山石。
那也足夠了。
他手持一把長劍,面無表情的,對着天空揮出一劍!
“看啊,他已經要激怒天道了。”少女的聲音變得格外興奮:“呵呵,放心了?我可愛的小人偶,你的心髒,你的靈魂,并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哦。”
八十一道小雷劫,對于這個男子來說并不是什麼難事,他一劍一劍得将它們接下來了。
接下來是四十九道平雷劫,顯然,天道已經被他激怒,這平雷劫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在第三十八道時,終于找到了男子的破綻,狠狠劈在他的身上。
但男子好像不會恐懼,也不會疼痛一般,就這麼繼續站在天道的面前,執着得拿着劍。
不準你,傷害他!
四十九道平雷劫過後,那個被稱作無上仙尊的男人,也不免踉跄了一下。
他好像受傷了啊.......
到底有多久沒有這樣的體驗了呢?
他想,最後一次,好像是那個碧色眼睛的美麗男子,昂着頭,一臉矜傲得站在他面前,一腳将他踹下山崖。
修真者不會因為這點高度死去,甚至隻要他禦劍,連傷都不會受。
但他隻是任由自己的身體下墜。
至少這樣,在擡起頭時,他還能最後再看一眼那人的臉。
看見他咬住自己的嘴唇,露出不忍的神色。
一滴淚水從他的眼角墜落,順着風的方向,飛舞着,最終落在他的心口。
足夠了,足夠了。
這樣不就足夠了嗎?
哪怕粉身碎骨,哪怕死無葬身之地,隻要能得到你的一滴淚水,就足夠了。
蘇鴻在那天死去,而連景洲卻參悟了自己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