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解釋道:“因着您這樁差事不能确定歸期,徐二今日特意告了一天假,回家安頓老母親去了,還望您不要怪罪。”
盛喬自不會怪罪,隻是有些擔心,“可我沒見過車夫,明日怎麼找他?”
掌櫃笑了笑,也從懷裡掏出一枚魚形佩,對盛喬說道:“小的手裡這枚魚形佩和您的那枚本是一對兒,到時候徐二會随身帶着,您隻要看到這玉佩,自然不會認錯。”
“好。”盛喬點頭。
掌櫃又與她叮囑了幾句,最後商定好,明日卯正時分,車夫徐二會去燕國公府西邊的吉慶街等她。
盛喬鄭重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回到燕國公府,盛喬又是一夜未眠。
長到十六歲,這還是她第一次自己離開京城,既緊張又激動,甚至還有些興奮。
輾轉半夜,最後她幹脆将自己出門要帶的包袱又重新整理了一遍,總算熬到了寅時。
這時琥珀也已經醒了,端水進來給她梳洗。
盛喬身邊共有四個一等丫鬟,但隻有琥珀知道并參與了她的逃婚計劃。
一是因為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二則是因為,琥珀既是四人中跟她最久的,還有功夫在身。
這次離京,琥珀也會陪她一起。但今天畢竟多了幾個包袱,為了不惹人注意,也為了以防萬一,琥珀會到城外以盛喬的名義再賃一輛車,而後兩人在城外回合。
這個主意自然也是經驗豐富的鄭墨教的,盛喬深以為然,并嚴格執行。
卯時差一刻,她背着自己的小包袱成功遛出了燕國公府。
約定的吉慶街也是鄭墨給她選的,因那是從延壽坊出城的必經之路,而且離着燕國公府不遠,盛喬以前沒來過,但昨晚特意背了輿圖路線,即使一個人也不算太慌。
誰知剛走到半路,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将這安靜的拂曉驟然打破。
起先盛喬還以為是開城門的官兵,徑直往南走沒有理會,直到她聽到那馬蹄聲越來越近,并且伴随着嚴肅的傳令聲——
“大理寺公幹!即可封鎖街道,所有人禁止妄動,原地待命!”
大理寺!
大理寺不就是徐肅年任職的衙門?
這下盛喬徹底慌了。
眼下天還沒亮,街上除了她再沒有第二個人了。大理寺公幹,又怎麼會選這個時候。
難道是家裡已經發現了她逃婚的事,所以請托徐肅年這個便宜未婚夫來抓她來了?
心虛的人總是容易自亂陣腳,盛喬像隻被踩了尾巴的兔子,趁着官兵還沒搜查到這條街,掉頭就往旁邊的巷子裡跑。
她不敢停,生怕被人抓住,直到跑得雙腿發軟,跑到再也聽不見一點聲音,這才終于停下。
幾乎要跳出來的心髒重新落回去,盛喬撐着牆頭大口喘氣,可氣還沒喘勻,她就又發現了一個嚴肅的問題——
她現在是在哪?吉慶街要怎麼走?
盛喬再度絕望了。
頹喪了好半天,甚至生出了回家的念頭,但她很快就又發現,回盛國公府的路她更記不得。
沒辦法,盛喬隻能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艱難回憶方才逃跑的路線。
走走停停,七拐八繞,等她找到記憶中的吉慶街,太陽都已經升起來了。
車夫不會走了吧?
盛喬看着空蕩蕩的街口,有些擔心,但又往裡走了幾步,便看到不遠處停着一輛青棚馬車。
看來她沒走錯!
盛喬眼睛一亮,拎着包袱就要上車,不想推開車門後,車裡竟然有人!
因為馬車停在背陰處,又有門闆遮光,盛喬看不清那人具體的樣子,隻能從身形判斷,那是個男人。
應當是車夫徐二吧,等她等的太久,所以先進來睡一會兒。
盛喬心裡表示理解,卻又忍不住有些小小的不平衡。
她跑得累死累活,還險些被抓回家,這人卻在馬車裡舒舒服服地睡大覺。而且他也睡得太沉了,她離得這麼近還沒醒。
盛喬忽然生出一點壞心。
不是說徐肅年惡名在外嗎?
她蹑手蹑腳地爬上車,毫不留情地将那車夫推醒,大聲恐吓道:“别睡啦!我看到徐肅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