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一一應下,又問:“小娘子還有别的吩咐嗎?”
盛喬自己的午膳還沒點,但她站在滿牆的菜牌前面,一時竟有些難以決斷,于是朝夥計揮了揮手,打算好好考慮一下。
算起來,她從昨天到現在,就隻吃了一張能把人噎死的烤餅,現在肚子空空,餓得感覺能吃下一頭牛。而且自從上個月她知道了定親的事後,一直都吃不下睡不着,腰身都細了一圈。
此時總算不用再擔心嫁人的事,盛喬看着牆上的每一道菜都很順眼,每一樣都想吃。
可她隻有一個人吃,連琥珀都不在。
盛喬正有些遺憾,忽然餘光瞥見樓梯上走下來一個熟悉的人影。
她立刻欣喜地叫住他:“徐少安!”
高熱未退,盛喬的聲音還帶着些許的沙啞,卻蓋不住她的聲音大,幾乎整個大堂的人都聽見了她這一聲喊,打量的視線紛紛投向樓梯上的男人。
便是淡定如徐肅年,也腳步一頓。
其實剛走下來的時候,他就看到那位盛小娘子了,看她像餓死鬼投胎一樣站在滿牆的菜牌子前頭,那虎視眈眈的架勢,仿佛那不是寫着菜名的牌子,而是什麼真的山珍海味。
雖然徐肅年不覺得這小鎮的客棧裡能做出什麼山珍海味。
但盛喬看了好久,久到徐肅年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了人。
這饞鬼模樣,真的是燕國公府的小娘子嗎?
他一邊腹诽一邊往下走,本想找個偏僻的位置坐下,不想被她發現,還叫他名字叫得這麼大聲。
他衆目睽睽之下走到她身邊,期間沒忍住屈指敲了敲眉心。
盛喬根本沒注意到他的動作,一心琢磨等會兒吃什麼,她很熱心地問:“徐少安,你用過午膳了嗎?”
徐肅年:“尚未。”
果然,盛喬眉眼綻開笑意,“我也沒吃,坐下一起用吧。”
徐肅年本能想要拒絕,盛喬卻根本不等他的回答,直接扯住他的袖口,将人拉到了最近的座位上走。
一個小娘子能有多大力道,徐肅年輕易就能撫開,可低頭間看到她單薄細瘦的肩骨,又怕一個用力就把她手腕擰斷,到底還是松了力道。
兩人走到桌邊坐下,有眼力見的夥計立刻湊上來,“小娘子和郎君這會兒想吃些什麼?”
盛喬早想好了,但為了不那麼明顯,故作矜持地把眼神遞到對面的男人身上。
徐肅年又如何猜不到她的心思,無奈地揉了下眉心,道:“我也不知吃些什麼,就全憑小娘子做主罷。”
盛喬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立刻道:“那好吧。”
然後對夥計說:“先要一份炙羊肉,一份芙蓉雞片,再來一盅筍尖火腿羹,兩碗杏仁釀豆腐……”
她一口氣說了七八道菜,徐肅年的眉頭越蹙越緊,忍不住問,“小娘子,你能吃得了這麼多?”
盛喬卻道:“我一個人自然吃不了,可不是還有你呢麼?”
他又不是飯桶,哪能吃得了那麼多。
徐肅年看她這胃口大開的模樣,忍不住道:“看來小娘子也是大好了,不如下午就接着趕路吧。”
徐肅年不冷不熱地開口,本意是想嘲諷她的貪吃。
不想盛喬根本沒聽出來,反而贊同地點了點頭,“好,等琥珀休息好了,我們就啟程。”
這下反倒讓徐肅年驚訝了。
昨天颠簸了那麼久,又突發高熱,睡一宿醒來,臉色還是蒼白如紙。
徐肅年本還以為,她就算不說一輩子對馬車敬而遠之了,也該趁此機會多歇幾天。
沒想到她竟真點了頭,且神色之中沒有半點被強迫的抗拒。
他忍不住問:“小娘子不再休息兩日?”
盛喬搖頭,“不必了,我能堅持。”
現在離長安還是很近,萬一阿爹派人追上來怎麼辦。她早就決定好了,“還是繼續趕路吧。”
這小娘子看似柔弱,意志倒是十分堅定,徐肅年一時都有些佩服。
可轉念一想,她這麼片刻不停地跑,不就是為了不嫁給他嗎。
想起她昨天的那句夢話。
徐肅年看向她的眼神又蓦地複雜起來。
盛喬感覺到他一直在看自己,還以為是方才匆忙出門,頭發沒有梳好。
她擡手摸了摸腦袋,又摸了摸臉,茫然地問:“怎麼了?你在看什麼?”
“無事。”徐肅年搖了搖頭。
恰在這時夥計過來上了兩道菜,菜肴鮮香撲鼻,盛喬也不再糾結,立刻把注意力挪到了飯菜上。
徐肅年卻沒了胃口,他将那兩盤菜往對面的方向推了推,然後佯裝無意地開口,“昨晚去給小娘子診脈,無意聽到小娘子的呓語。”
“小娘子已經定親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