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成衣店,又去逛了别的鋪子,除了衣裳,又買了一大堆的胭脂水粉,頭面首飾。徐肅年這個車夫臨時當起了苦力,兩隻手都被塞得滿滿當當。
等再回到客棧時天都黑了,店小二很有眼力見,忙湊過來幫他們把東西搬回房。
盛喬累得雙腿發軟,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一陣風似的就飄回了房間。
徐肅年也沒有用晚膳,跟在她後面回了自己的客房,一推開門,就看到桌上放着一個包袱,應當是店小二剛剛送過來的。
他走過去掀開一角,果然是今天白天盛小娘子給他買下的那兩件衣裳。
看着那過于亮麗的顔色,小娘子在成衣店裡對他說過的話仿佛又在耳邊響起——
“我覺得,你穿上一定很好看。”
從小到大,徐肅年聽到過數不清的恭維和奉承,但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直白的誇獎。
也是第一次有這樣的經曆。
即便是最愛他的母親,也不曾像今日這樣給他買過衣服。
徐肅年感覺有些陌生,還有一點新奇。
他不自覺地打開了包袱,視線落在最上面那一件銀紅色的圓領袍上。
但還沒等他伸手去拿,忽聽得窗外傳來兩聲清脆的敲擊聲。
是齊甄來了。
徐肅年一怔,莫名有些心虛地将裝着衣服的包袱重新蓋上,這才走過去把窗戶打開。
齊甄身手利落地從窗戶裡翻進來,身上還背着一個不算大的包袱,見禮道:“郎君。”
徐肅年嗯一聲,關上窗戶,問:“盧大人那邊如何了?”
齊甄回道:“盧大人一直在按照您的命令,結交洛州的官員,隻是不知道您接下來的計劃,難免有些慌。”
徐肅年蹙了下眉,道:“的确該與他見一面了。但客棧人多眼雜,暫時還沒有合适的機會。”
齊甄立刻道:“郎君,先前您吩咐齊源提前給您找的宅子,他已經找好了,就在月華坊,離着州縣衙門和官家驿站都不遠。”
宅子?
徐肅年愣了一下才想起來自己曾經的吩咐。
剛接這樁差事的時候,徐肅年就已經料到不會輕松,想必會在洛州待上一段日子。為了行事方便,他特意派了手下齊源先一步到洛州,提前租一個宅子。
此時剛過去十多日,徐肅年竟差點把這件事忘了。
見自家郎君表情不太對,齊甄很是盡職盡責地幫他回憶了一遍,然後問道:“郎君是繼續住在客棧,還是搬到宅子裡去住?”
客棧人多眼雜,根本不利于查案,當然應該住到宅子裡去,一切低調行事。
可他若在此時搬走,又如何對盛家小娘子解釋。
他難得有這樣猶豫的時候,沉默片刻,道:“還是……”
“還是暫時住在客棧,你将那宅子的位置告知盧大人,我明日亥時自會去見他。”
反正盛小娘子也不會在洛州待太久。
齊甄雖不解緣由,卻也不敢再問,隻得應下。
徐肅年又與他交待了些正事,有些疲乏地按了按額心,這一路的颠簸,加上半日的閑逛,他多少還是有些疲憊。
齊甄很有眼力見,拍了拍身上的包袱,說:“郎君先歇歇吧,洛州天熱,屬下正好幫您帶了夏日的薄衫,順便再幫您拾掇一下房間。”
徐肅年應一聲,走到長榻邊正欲歇息片刻,忽聽齊甄驚訝道:“郎君,這是您的衣裳?”
徐肅年一怔,循聲看過去,果然看到齊甄正抖落着那兩件新買的亮色衣裳,眼裡寫滿了不可置信。
“不是我的。”徐肅年輕咳一聲,淡定道,“大約是别的客人買的,小二送錯房間了。”
齊甄毫不懷疑,“我就說郎君怎麼會有這種樣式的衣服。”
說着,他把那兩件衣服重新塞回包袱皮裡,“既如此,我一會兒直接幫郎君扔掉罷。”
“等等——”
徐肅年下意識出言阻止。
但在觸到齊甄不解的目光後,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說到底,他與那小娘子隻是恰巧同行,他此行是為了公事,她也有更遠的目的地。
兩人遲早都會分開。
不合适的衣服,留着又能做什麼?
徐肅年眸光微垂,決定道:“處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