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當然是衣裳。”
男人步步緊逼,“不然小娘子以為我說的是什麼?”
他的語氣低沉,仿若厚重的琴音。
太近了,有些太近了,說話時,男人的肩頭幾乎要觸碰到盛喬垂在肩頭的發絲。
盛喬想要往後退,卻忘了身後就是男人的手。
脊背撞上男人的掌心,溫暖的觸感吓得她驚呼一聲,還來不及逃,就被人一把掌在了懷裡。
就算再遲鈍,盛喬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兩人已經完全超脫了男女之間本該保持的距離,親密得有些過分了。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盛喬心如鼓擂,咚咚咚咚地跳個不停,她不敢再往深了去想,微垂的睫毛抖個不停。
忽的,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她抵在男人肩頭的手使勁一推,竟直接把人推開了,而後一句話都沒說,徑直往屋子裡跑去。
房門啪地一聲在跟前合上,徐肅年看着盛喬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頓了一下,沒有去追。
見好就收的道理他不是不懂,隻是單純地克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盛喬的欲望。
雖把她惹急了,幸而她未曾真的拒絕。
徐肅年又在原地站了片刻,趁着鄭墨還沒回來,轉身離開了盛喬的院子。
盛喬逃一般地跑回房間,生怕動作慢一點就要被男人捉住,進屋之後立刻鎖了房門。
不知為何她竟有些口幹舌燥,盛喬捂着雙頰,隻感覺手心都在發燙。
琥珀上街去買東西了,房間裡暫沒有熱茶,盛喬走到桌邊直接倒了杯冷水,咕咚咕咚喝下去,這才感覺撲通撲通的心髒重新恢複了平穩的跳動。
她握着茶杯坐到窗邊的美人榻上,忽然做賊心虛似的,悄悄推開了一點窗戶,想看看院子裡的人到底在幹嘛,結果卻正見到他離開的背影。
他,走了?
明明是盛喬先将人扔下跑開的,這會兒見到人真走了,心裡又說不上來的失落。
明明方才兩人之間地距離已經明晃晃地逾越了禮制規矩,可此時看着男人的背影,她忽然又有些不确定了。
手裡的話本被她攥得緊巴巴地扔在一旁,盛喬偏頭瞅見封皮上的書名,像被刺到似的,忍不住懷疑起自己來。
會不會,隻是她想多了呢。
其實徐少安隻是心地善良,瞧見她快要撞到柱子上,所以才好心扶了她一把,根本沒有任何男女之情的意思。
可如果真的沒有那個意思,他幹嘛要對自己說那些引人遐思的話……
兩種截然相反的想法不停地糾纏拉扯,盛喬感覺自己腦袋好像要壞掉了。
她又在窗前坐了一會兒,便煩躁地關上了窗戶,一頭紮進了軟綿綿的被子裡。
琥珀回來的時候,正看到自家小娘子捂着腦袋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滾,她吓了一跳,手裡的東西都差點扔下,急忙就往床邊沖。
“小娘子,您沒事吧……”
盛喬聽到聲音立刻止住了翻滾的動作,她頂着亂糟糟的頭發撐起身子,搖頭,“沒事。”
可琥珀依然很擔心,“您,您的臉怎麼這麼紅啊?不會是染了風寒吧?”
盛喬摸了摸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沮喪地說:“沒有,隻是有些擔心罷了。”
琥珀又不放心地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确定她真的沒事才放下了心,問道:“小娘子在煩什麼?可是為了那些孩子們的功課?”
自從在洛州落腳之後,又知道了家裡要幫她和端陽侯退婚的消息,小娘子近來是吃也吃得好,睡也睡得香,仿佛所有的煩惱都不見了,唯一的情緒波動就是在批改那些孩子們課業的時候。
琥珀合理猜測,盛喬又哪好意思把自己亂七八糟的心思與她講,于是敷衍着點了點頭。
都已經做了女先生了,還是這幅長不大的樣子。琥珀忍俊不禁地搖了搖頭,拉着盛喬坐起來,說:“好了小娘子,先别煩心了,頭發都折騰亂了,我給您重新梳一梳,一會兒還要去前頭用午膳呢。”
盛喬心煩意亂,根本沒有胃口,本想說不去,又不知想到了什麼,點頭道:“好。”
濟善堂到底是家書院,各個院落的名字也都起的文绉绉的。
好好一個吃飯的地方取名求知齋,盛喬每次過來都要腹诽一番。不過,她今天完全沒有了這個心情,匆匆吃完了飯,便打發了琥珀先回去,自己一個人去了男子的齋舍。
徐少安和紀明實共住的院子不算小,院落裡的布置也很講究,但兩人幾乎從不出現在院子裡,平時都是各自悶在房間裡。
今日破天荒的兩個人都在,徐肅年本在廊下靠着看書,忽見紀明實的書童端着他的筆墨紙硯走了出來。
動靜不小,徐肅年擡頭看了一眼。
書童将東西擺到石桌上,紀明實緊跟着走到院子裡,見徐肅年在廊下坐着,明顯也有些意外,“少安兄也在。”
他對徐肅年的态度一向十分溫和。
徐肅年不冷不熱地點了點頭,沒說話。
紀明實看着他手裡那本《明經要義》,心下微詫,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禮數周到地開口解釋:“授課要用,但屋裡鋪陳不開,這才叫人把東西拿到外頭,若有叨擾,還望少安兄見諒。”
徐肅年沒說什麼,隻重新把視線挪回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