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棣點了點頭,目光掃過天師協會的衆人,淡淡道:“好自為之。”
子桑槿簽完登記材料後便與子桑棣一同離開了前台,留下天師協會的人面面相觑,心中五味雜陳。
他們離開後并未直接返程,而是沿着街道緩步而行。H市鋼筋森林的輪廓在晨光中舒展,雖不及J市的山水靈秀,卻另有一種摩登而冷峻的美感。
“剛才見到那些天師……”子桑槿想起白日在妖管會見到的天師,那些年輕面孔上似曾相識的傲慢。
子桑棣嗤笑一聲,語氣中帶着幾分譏诮:“祖上倒與我們有些淵源。如今這個時代,這些徒子徒孫連禦劍都吃力,又能翻出什麼水花?”
當年師父子桑仙人門下弟子衆多,人族和妖族都有。可人終究是愛分派系的,有的厭妖,有的想控制妖族,嘴上說衆生平等的,看妖的眼神也總透着異樣。師父飛升後,這些暗湧的矛盾全浮了上來。
作為狐妖,他們哪邊都融不進去。人族修士天生聰慧,數量又多,師父走後,師兄弟裡排擠妖族的聲音越來越響。大妖們更視他們為異類,畢竟正經妖族哪會去修人類的道法。
最艱難的日子是師父剛飛升那會兒。子桑槿記得師兄拽着她跳下懸崖逃命,身後爆開的符咒燒紅了半邊天。
“要活,就得比他們都厲害。”子桑槿曾将染血的利爪按在師兄心口,尾尖還卷着半截斷劍。
他們在亂世裡東躲西藏,身上的傷疤層層疊疊。有時是她背着經脈受損的師兄渡河,有時是師兄抱着重傷的她突圍。就這麼一路殺過來,直到再沒人和妖敢找他們麻煩。
後來新王朝建立時,他們站在長安城外,發現當年那些敵人都成了黃土。子桑槿摸着城牆上的新磚想,所謂大妖,不過是活得夠久罷了。
他們開始打聽那些舊相識的下落。有人當上了國師,有人像他們一樣隐姓埋名。日子久了,子桑槿和師兄漸漸有了分歧——她轉完人間便回山修煉,子桑棣卻總往城裡跑。雖不贊同,她也沒阻攔。橫豎這世上還有她能護師兄周全。
那些修士家族靠着血脈傳承越發壯大,千年前最鼎盛時,族中子弟不是身居高位便是王侯門客。後來發展成鎮妖司,雖出過幾個化神期修士,但大乘期的老祖宗們終究還是斷了傳承。彼時她已修成妖帝,倒也無人敢來招惹。
偏巧那時懷了崽子,照顧那五隻小崽子竟是比當初逃亡時還折磨。等崽子能自立了,她閉關出來一看,如今這些修士竟成了這般良莠不齊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