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槿沉思片刻,擡手将自己的氣息覆蓋上去,暫時掩住了蛇妖的印記。她更在意的是對方的意圖:既不傷害小四,又留下如此明顯的标記,是挑釁嗎?
“小四,你今晚到底去了哪裡?”
子桑玲嗅了嗅自己的爪子,一臉茫然:“就在鎮上啊,溫雪碰過一個神龛,還偷吃了供品,但我可沒靠近那地方……”
“神龛?”子桑槿眯起眼睛。難怪小四毫無察覺,那蛇妖恐怕隻是依附在神龛中的一縷分神。而這道印記,若非對方主動收回,強行抹除隻會損傷小四的神識。
子桑玲哪經曆過這種陣仗,眼淚汪汪地望向父母:“我、我不會被吃掉吧?”
“放心,”子桑槿揉了揉她的腦袋,笑意溫柔卻暗藏鋒芒,“有媽咪在呢。”
她自信那蛇妖絕非自己的對手,護住小四綽綽有餘。隻是她萬萬沒想到,對方對小四的“興趣”,并非是挑釁。
夜色如墨,緩緩浸染了整個小鎮。八點半的光景,街上的行人已寥寥無幾,隻有零星幾盞路燈在黑暗中倔強地亮着,像是指引歸途的星辰。房屋的窗戶一扇接一扇地亮起溫暖的燈光,遠遠望去,仿佛點綴在大地上的星星。
他們所住的房子坐落在一處高坡上,站在二樓的窗前,視野豁然開朗,整個鎮子的輪廓盡收眼底。遠處的山巒在夜色中若隐若現,如同一幅水墨畫的留白,靜谧而深邃。
鎮中心的火光漸漸黯淡,最後隻剩下幾縷微弱的紅光在黑暗中掙紮。子桑槿和子桑棣并肩站在窗前,目光穿過玻璃,凝視着遠處的夜色。夜風輕拂,帶着一絲涼意,吹動了子桑槿額前的碎發。她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捕捉風中傳來的細微聲響。
“他們念誦的禱文竟是真的禱文,難怪那家夥這麼強。”子桑棣的聲音中帶着一絲訝異。
信仰的力量從來不容小觑,但前提是這份力量能夠準确地傳遞到被信仰者的身上。家中供奉的神像,或是廟宇中塑起的金身,都是信仰的載體。然而,後者隻适用于正神,若是野神邪神膽敢如此,必會遭到反噬,輕則神力潰散,重則魂飛魄散。
禱文,是虔誠信徒向供奉者祈願的橋梁。它如同一紙契約,信徒以自身的一部分為代價,換取更為珍貴的東西。比如,有人參拜廟宇道觀後,身邊的桃花一夜凋零,那多半是求了姻緣,而那些收了供奉的小妖或遊魂便替其斬斷了孽緣。
可若是一個普通人妄圖求得大富大貴,卻無半分财運傍身,供奉者多半會置之不理——這樣的願望代價太大,唯有邪修才敢接手,而代價的轉嫁隻會讓信徒的靈魂逐漸污濁,最終堕入深淵。
禱文的内容,往往是信徒與供奉者之間的博弈。它詳細描述了信徒的祈求,如同談判桌上的讨價還價,直到雙方都滿意,契約才會成立。然而,在這個信仰凋零的時代,能聽到如此古老的禱文,實屬罕見。
子桑槿的目光越過小鎮,落在了遠處沉在夜色中的山頭上。她的眼神深邃而複雜,仿佛能穿透那層層的妖氣。“大師姐,到底在這裡發生了什麼呢?”她輕聲呢喃,聲音幾乎被夜風吹散。
答案似乎就藏在黑暗深處,而她,卻像是一個手持火把的旅人。越是接近真相,火光便越是搖曳不定,她的腳步也越發遲疑。恐懼與好奇在心中交織,讓她既渴望揭開謎底,又害怕面對那可能殘酷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