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裡星眠擦着眼淚離開。
許枳魚看着自己的右手掌心,她忽然用左手狠狠打自己的掌心,畫面中的人一遍又一遍從超市的門口走出,她先是忍不住抽泣,接着發出低聲的嗚咽,最後,到底是嚎啕大哭起來。
星眠、星眠……
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
星眠,你讓姐姐怎麼辦?
星眠、星眠,姐姐好痛……好痛、我不想打你的……我不想的……
星眠不哭好不好?
阿魚不明白。
她也才23歲,不知道怎麼去處理弟弟和阿清之間的這種矛盾。
星眠是可以對她有感情,可這種感情卻不被允許變質。
她想,因為他不知道什麼是愛,所以他無法拎得清顧客弟弟和超市姐姐之間,就算有交情也應該保持在合理的範圍内。
他不應該幹涉自己的愛情,更沒有任何名義将她霸占為他一個人的。
他越界了。
所以她打了他,一次又一次。
阿魚試圖将他打醒,反複提醒他保持理智,反複提醒他兩人之間的年齡障礙、身份障礙、家長障礙。
她為人光明坦蕩,懂事知進退。
不合适的事情她不會做,黑暗裡的感情她也不允許。
這對她而言不妥,對星眠而言而是不利。
流言霏霏可以枯海催山,他正值學習的關鍵時期,如此天之驕子的成績,她怎麼忍心讓他走上歧路,執迷不悟?
他們不是不現實,而是根本不可能!
絕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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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他沒有再來。
挂鐘上顯示到了九點,許老闆把鍋裡溫好的早點拿出來自己吃掉。
不來也好,經過昨天的事情,她也還沒有整理好心情見他。
昨天阿清在醫院處理了傷口,阿魚本以為他晚上還要過來跟自己一起吃晚飯。但他後面隻是打電話來問她的情況,正好她還沒有精力見他,所以幹脆給靜靜提前下班讓她回家去,也跟沈思清說不必再過來了,讓他回家休息。
可他在電話裡又說不放心,所以要等第二日再過來看看她。近期他公司裡沒什麼要事,時間非常寬裕,估計等到十點左右就會過來。
隻是星眠……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自己說的話太重,他昨晚後來沒折返回來吃晚飯,今天早上也不來吃早飯,難道他……
不會的不會的!
這孩子每次,不會生太久氣的,天天來是去學校的必經之路,等他氣消了自然會再來的!
第一次吃自己給星眠做的早點。
她看着餐盤裡可愛的小熊慕斯,旁邊貼着一張粉色的道歉便利貼,可惜昨晚糾結了這麼久寫的道歉語,今天卻沒有機會拿給他看了。
吃過早點去喂貓、喂完貓去澆花。
許老闆瞧着充實溫馨的小超市,頭一次确切感受到内心空洞,以前的幸福和滿足一掃而空,門口的風鈴一動不動,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麼。
隻是無比郁悶——
這風鈴是啞了嗎?
它怎麼不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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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是年紀拉通、考号打亂排地考場。
上午考過綜合,7科選3科,星眠選的是物理化學曆史。
中午他吃過退燒藥後腦袋還是悶得慌,不想睡覺,于是在學校樓下走走,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操場上。
今天的天氣不好,陰沉又悶熱,就好像他閉塞的心門,眼見着打開個小縫,卻因為沈思清的到來,從此永遠緊閉。
怎麼又來了這裡?
這棵香樟樹垂着紅菱,緩緩漂浮,他情不自禁地看向那個已經不知道看過多少次的方向。
那個陽台,那些盆栽。
今天那裡是登對的一男一女,他們在說什麼呢?
姐姐為何愁眉苦臉?
不過現在有沈思清在她身邊,也不再需要自己不是?
沈思清說的對,自己總是會莽撞地将她氣哭。她明明是天底下最會開心的人,隻有自己才會總是讓她擰着眉頭掉眼淚。
惹她生氣...
給她添加煩惱...
他靜靜看了一會,轉身回了教室。
最後一堂考英語,聽力結束後,星眠看着試卷上密密麻麻的英文,視線越來越模糊...
握筆的手不受控制——姐姐流着眼淚被沈思清攬入懷中,他輕輕撫摸她的脊背,多麼希望,自己可以是安慰她的那個人而不是惹哭她的那個人!
他腦脹耳熱卻渾身冷地直抖。
緩緩合上筆蓋,雙臂交疊,他側着頭趴在桌上,看天空陰雲密布,眼角不斷滑下淚線。
姐姐不知道...
星眠喜歡你,喜歡得好深好深...
雙眼輕阖,長夢、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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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