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心善,怎會再聽見會叫裴珉擡不起頭,便息了責怪她的心,隻裝模作樣的說出叫她反省的話。
“太夫人,這五夫人必定是有意的。”身側的嬷嬷繼續替她按捏着。
“到底是不甘心,原本以為她收斂了性子,也沉得住起來,沒想到還是和剛嫁來一個樣。”太夫人歎了口氣,合目叫嬷嬷力道重些。
等到回玉珩院時,姜秋姝發現幾位夫人都沒有離去,伺候的婢女悄然走過來,小聲說她們已經添了好幾次水,茶都快淡的沒味道了。
姜秋姝也沒想到她一番話,竟然引得她們如此癡迷,她都離開了好些時辰,她們竟然半點兒也不想要離去。
“回來了?”三夫人笑盈盈的拉着姜秋姝,按在了座位上,二夫人遞來了糕點和茶水,四夫人隻是頻頻将目光移向她。
而她身側的三娘和四娘記得姜秋姝臨走前說的那句話,此刻盯着姜秋姝的眼神算不得好。
“是我待客不周,方才太夫人喚我有事兒。”姜秋姝簡單将事情給講了。
三位夫人又不是想聽這些,隻是不曉得該如何開口。
三夫人親自給她倒了水,“五弟妹先前說過的話是什麼意思。”
姜秋姝抿了口,如婢女所言,确實是半點兒茶味都沒有了。
“嫂嫂說的什麼?先前我們隻是在讨論二娘的婚事啊?”姜秋姝揉了揉眼角,“太夫人喚我去,也是此事。其餘的可什麼都沒有,太夫人可不想聽到什麼閑言碎語。”
幾位夫人看着她濕潤又有些紅潤的眼角,一下子都明白了。
太夫人怕是不許提此事了。
幾位夫人就這麼憋着心裡,尤其是三夫人數次欲言又止,隻能在心裡哀歎。
偏她來不逢時!
此時也不晚了,幾位夫人并沒有留膳的打算,便都紛紛告辭離去。
快到晚膳,裴珉姗姗來遲,早先便派小厮禀告過了,姜秋姝算着往日的時辰,結果過了許久,人才回來。
姜秋姝連忙迎上前,如以往般替他解下披風。
裴珉躲過她的手,自己将披風解了,姜秋姝愣在原地,盯着裴珉的背影,察覺到他不同尋常的氣息,心裡升起股不好的意味。
府中奴仆将膳食端了上來,裴珉隻盯着餐食,連餘光都未曾給她。
姜秋姝也隻挑了幾道平日裡愛吃的東西,寥寥幾口,熏香的氣味将食物味道掩蓋了大半,她越發放緩了速度。
他…應當是知曉了。
姜秋姝接着喝湯掩蓋住嘴角的苦澀…也是來警告她的。
那日風和日麗,洛陽最貧瘠的小街上院落林立,大都是多人租賃,裡面魚龍混雜混迹各處的人都有。
隔壁嬸子提着籃子,裡面是果腹的石鏊餅,她憐惜道:“小娘子吃些吧,盡管再苦吃飽了才有力氣。”
周圍的人皆曉得,趙士遠剛剛榜上有名便抛棄了她。
她捏着石鏊餅大口大口的吃着,任由眼淚和了幹的餅,一起嚼下去。
她想不明白,為何與她相親相愛的趙大哥,不過一日便變了個模樣,說好會娶她,代替阿娘阿耶照顧她。
她夙興勞作,耗費銀錢供他至今,她以為他實現了心願,她很快便會又有自己的家。
石鏊餅被她捏緊,眼淚說盡了她的委屈和痛,她又成了一人。
這時,面前忽然出現個男子,她連忙擦了擦眼淚,可雙頰鼓鼓,含滿了石鏊餅,臉上尚且殘留着淚漬,她曉得自己狠狼狽。
那人并未看她,隻開口,“隻要你不将與趙士遠在一起的小娘子說出去,府中會給你補償,多少都可以。”
姜秋姝聽到這話,有些想笑,也真的笑了,嘴裡的東西噴了出來,原本止住的眼淚也忍不住。
有人護着的感覺真好,為何她就沒了呢?
那些護着她的人,都成了一捧土。
裴珉看着眼前又哭又笑的小娘子,惱怒的抖了抖衣角沾染的污漬,真是多來一趟。
姜秋姝擡眸,也看清了他惱怒外加嫌棄的模樣,故意擡眉道:“那便一萬金吧!”
她不識的眼前的郎君,卻也看出了他的非富即貴,她有意說的那般的大,是為難,亦是不忿。
錯的人非她,為何都來為難她,趙士遠未曾沒有提過補償,可她偏不是識時務的人,她偏要趙士遠付出代價!
也是那次,她才下定決心轉告趙士遠。
晚膳被撤下去,分明未用多少,可姜秋姝卻覺得腹中卻感不到饑餓。
兩人對立而坐,周圍伺候的奴仆全在裴珉的授意退下了。
“今日為何那般做?!”裴珉聲音不怒自威,眸光壓着陰沉,有意的克制。
姜秋姝隻覺得,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