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淮掀了掀眼皮,冷淡地瞥了端木茵一眼:“端木茵,你是不是想多了?這是給樓下流浪貓吃的。”梁淮伸手想要拿走紙杯。
端木茵向前湊了湊,護住她的關東煮:“不許。”
關東煮還冒着熱氣,帶着便利店logo的紙杯裡塞着兩串全燒竹輪卷、兩串蟹味棒,一串昆布串和一串白蘿蔔,全是她死前想吃沒吃到的。
梁淮還是很了解她,也是知道怎麼氣她的:“反正你也不能吃,又何必跟貓搶食呢?”
“梁淮,貓咪不能吃調味品,你不知道麼?”端木茵一副耍賴樣。
“少吃點又沒關系。”
“誰說沒關系的?”
梁淮輕笑了聲,拉了把椅子坐下,掰開一次性筷子,不再理端木茵。
這個死梁淮,存心的吧。
端木茵“切”了一聲,本不想再跟梁淮多說一句話,但轉眼又想起葬禮上聽人說夏老師被送去醫院的事。自己如今這狀态有些事就是有心也被限制了,隻好暫時放下對梁淮的不滿,問了句:“我媽她……”
梁淮沒看她,繼續吃面:“阿姨沒事了,吃完飯帶你去看她,順便把外套給阿姨帶過去。”
端木茵“嗯”了聲,又沒話說了,
電視裡,正在插播一條快訊。端木茵對新聞不感興趣,但仍舊裝模作樣看兩眼,好歹不用去看梁淮。
依舊是讓人不愉快的新聞。
郊區某的古橋上倒吊着一具男屍。警方已成立調查組偵查此案。
成立了調查組,看來是兇殺案沒跑了。
端木茵瞄了眼梁淮,他已吃完了他的酸湯扯面,收拾好一次性餐具。
他洗了把臉,換了套衣服,又找出一個幹淨的手提紙袋,把夏岚的外套裝進紙袋裡,說:“好了,走吧。”
***
夏老師确實已經沒事了。
端木茵和梁淮進病房的時候,夏岚正靠在床頭喝水。父親不在,大概是被母親差去做事了。
夏岚憔悴了很多,眼角的皺紋更明顯了,人也不如以前精神抖擻。
看到梁淮,她忙招呼他坐下。
夏老師一直很滿意梁淮這個女婿,總誇他沉穩,聰明。誇完就差恨鐵不成鋼地說一句“哪像你啊”。
所以梁淮搬出去後,端木茵并沒有跟夏老師提他們要離婚的事。她太了解自己母親了,夏老師絕對不會同意他們離婚的。
端木茵在床邊坐下,看着梁淮把剛買的兩罐安全素、水果,還有裝有夏岚外套的手提紙袋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媽覺得好點了嗎?”梁淮問。
看吧,這就是梁淮為什麼讨夏老師喜歡的原因了。
長輩總是喜歡禮貌聽話的晚輩。
不像她,既不禮貌也不聽話,大多數時候稱呼自己母親“夏老師”。
“好多了。”夏岚輕咳了聲。
端木茵知道,母親這是有話要說。
“小梁啊,茵茵的事你操心了。”
“應該的。”
“那個,茵茵他們社裡打電話過來說要我去整理整理茵茵留下的私人物品……”
梁淮當即就明白了夏岚的意思:“媽,這事您别操心了,我去就行了。”
夏岚點頭:“嗯,你去我放心。”
說完這句,夏岚似乎沒話可說了,梁淮也沒說點什麼轉移話題。
氣氛一下子有點尴尬。
端木茵朝梁淮使了個眼色,他看見了,卻裝作沒看見。
不要說自己如今這狀态沒法安慰母親兩句,即便是從前,她和母親也沒多親近。
大概是做老師的緣故,夏岚神情裡總帶着幾分嚴肅,加之從小對她期盼頗高,待她嚴格到幾乎苛刻。
每天翻來覆去“背挺直點”、“頭别前傾”、“别吧唧嘴”、“英語跟讀了麼”、“習題做了麼”,“鋼琴練了麼”之類的話。
久而久之,她看到母親就像老鼠碰上貓,能躲便躲。
但看到母親眼裡掩飾不住的頹然,端木茵又難過得不能自已。
她輕輕踢了梁淮一腳,暗示他說點什麼。
梁淮握拳掩唇,正要開口,母親忽說:
——“不知道茵茵在那裡照顧得好自己麼?”
***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15點30分了。
端木茵坐在副駕駛座上,情緒有點低落。
梁淮看了眼腕表,問:“還有時間,要去趟你們公司把你私人物品拿回來嗎?”
端木茵悶悶地點了點頭。
其實她沒有很多私人物品留在公司,無非是換洗衣物、水杯、數據線之類的小物品。
“順便可以打聽一下你出事那天你幾個同事的去向。”梁淮握着方向盤拐了個彎,“你比較懷疑誰?”
“嗯……”端木茵遲疑了兩秒。
之前梁淮問她和誰有過節的時候,她還嘴硬說她能和誰有過節。但現在回過頭來想想,她在公司的人緣其實不算十分好。
就說項目部的禾川,因為拿錯外賣一事她和禾川鬧過一次矛盾。那次矛盾之後,禾川一直在背後蛐蛐她。端木茵也不是個能忍氣吞聲的,直接就把事鬧開了,鬧到連社長都驚動的地步,從此兩人互不相讓。
至于丁維。丁維是典型的自我優越感很強的男人。但就是這麼個自我滿足的男人,還是個喜歡搞職場暧昧的人。
本來丁維是什麼樣的人也不關她的事,偏偏他搞暧昧搞到她這來了。她和梁淮是在走離婚流程,但不意味着她看得上丁維,畢竟她,端木茵,看男人的眼光還是很高的。
她很體面地讓丁維知道跟她别來那套。
都是成年人,她以為丁維應該領得清,但顯然她以為錯了。
最近兩個星期裡,丁維以不同的借口為難她,從紀律考核到員工培訓,天天上崗上線,一股子小家子氣。
還有社長于森。
她明明記得她離開辦公室的時候,社長辦公室的燈還亮着,警方怎麼會沒注意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