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淮點頭:“你死去的第二天,姚曉晨來這裡尋求心靈平和,僅憑這一點就能說明在你的案子裡,姚曉晨她有參與,但這顯然是矛盾的。在你的陳述裡,她冷靜,能幹又上進,還會照顧同事,是個值得相交的人。所以我問自己——她害你的動機是什麼?”
端木茵動了動唇,最後還是抿嘴無言。
“你看,你也想不明白。按照我們之前的推論,你被人推下樓是因為你在朋友圈發了那張照片。照片被兇手看到了,誤以為你目睹了命案,所以找了機會殺你滅口。
“好,如果姚曉晨是推你下樓的兇手,那麼她勢必和望槐橋案有關。但問題來了,她也被殺了,那麼,她又是被誰殺害的?兇手殺她的作案動機又是什麼?
“如果她是無辜的,以你對她的認識,她看到有人倒地,一定會打120的,她又為什麼沒打?
“你說她那天比你早下班,我們來假設一下,如果那天下班後她沒馬上下樓,而是被某件事耽擱了,那是不是她下樓的時間反而要比你的要晚呢?像你之前說的,那個時候電梯停在三樓,姚曉晨要下樓勢必得走樓梯下去。”
端木茵的唇角抿起:“你的意思是,她正好看到兇手推我的瞬間?她沒打120是因為發現我當場死亡了?”
“嗯。”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是不是意味着,姚曉晨也是被兇手滅口的?”
梁淮:“這是一種可能性。”
“可是……”
一聲“喵”将她的話打斷。
低頭,那隻原本在蒲團上打盹的橘貓醒了,正圍繞着梁淮轉。
端木茵蹲下,擡手給橘貓順了順毛。她擡起頭,對梁淮說:“有一點還是說不清。”
梁淮單膝跪在水泥地上,順着毛孩子的毛撸了幾把,一面對端木茵說:“你說。”
“如果姚曉晨是因為目睹了兇手行兇而被滅口,那麼兇手在發現她時為什麼不當場解決了她,而是在幾天後才動手?
“姚曉晨的情況和我的不一樣,我是真沒意識到自己可能目睹了兇案發生,而兇手若不是我發的那張照片,壓根沒意識到我也曾在望槐橋附近逗留過。你也别跟我說兇手他/她後知後覺。退一萬步講,即使兇手後知後覺,姚曉晨為什麼沒在兇手反應過來前報警呢?兇手又是依據什麼事後反應過來姚曉晨她目擊了兇案呢?”端木茵蹲得不穩,隻得兩手撐在地上保持身體的平衡。
梁淮撸貓的手停在半空,思忖半晌,才道:“我有個想法,不過沒有十足依據。”
端木茵做了個“受不了”的手勢。
“梁淮,你有想法就直接說。”
“我在想,”他依舊慢條斯理,“姚曉晨她是不是在包庇某個人?”
端木茵愣住。
她從未往這個方向考慮過姚曉晨的行為邏輯。
如果真的像梁淮說的,姚曉晨在包庇某個人的話,那麼她所有的行為就都有了解釋。
害怕——因為她的的确确目睹了同事被人推下樓;
緘默——因為兇手是她要維護的人,這讓她處于進退兩難的地步。維護,意味着她是助纣為虐的幫兇;報警,她又下不了決心。
這些日子裡,姚曉晨大概無時無刻不在報警還是隐瞞中反複猶豫,這确實能折磨得一個人發瘋。
姚曉晨來萬福寺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端木茵站起身,稍微活動了一下腿腳:“你有懷疑的對象嗎?”
梁淮也起身,兩手插兜,回答:“有。”
“是……于森?”她反問。
梁淮低頭笑了笑,手虛搭在端木茵的腰上,說:“走吧。中午的太陽真的挺曬的。”
***
有空調吹着,到底清涼了很多。
端木茵和梁淮坐在便利店的吧台前。
“想不到這裡視角還挺好。”端木茵稍微矮下頭,盯着對面寫字樓新奇地說。
梁淮一邊吃着雙拼豬排飯便當,一邊打開筆記本電腦,說:“你沒坐這裡吃過午飯?”
端木茵往後靠了靠,撇了眼收銀台後忙着幫顧客結賬的店員:“這裡便當不好吃,我隻偶爾買這裡的關東煮,味道其實也一般。”
梁淮往嘴裡送豬排的動作遲疑了兩秒:“買了關東煮你不坐着吃,難道站收銀台旁吃?”
端木茵一手托腮,斜着身子看梁淮:“才沒有。我都帶回辦公室吃。”
“那于森那人還怪好的,竟允許你們在辦公室吃東西。”
端木茵從他語氣裡聽出了些陰陽怪氣,她撅了撅嘴,反駁道:“又不是螺蛳粉臭豆腐,沒味。”
提到于森,端木茵又不自覺地歎了口氣。
她對于森沒什麼意見。
事實上,在萬福寺和梁淮同時想到姚曉晨要包庇的人是于森前,她甚至沒怎麼過于關注過于森這人。于森對她來說就是個做事雷厲風行,不會在工作上故意挑屬下刺的老闆。
她曾聽姚曉晨用很敬佩的語氣談到過于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