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嘉和方繁坐在一家溫馨的有些老舊的小店裡吃飯，方繁坐在檸嘉對面，兩個人靠窗，方繁時不時地就擡眼看檸嘉傻笑一下。傻笑完，就立刻将眼神再次藏起來。而他每次将眼神藏起來的時候，檸嘉都會看向他。旁邊窗玻璃上的影子，就像一副二維畫，将他們彼此間的情緒流轉清晰地展現了出來。

男人見了她幾乎都隻會怔怔呆呆地睜圓了眼睛看着她，看起來緊張青澀天真到令人驚奇，他們隻會這樣将自己一覽無遺地送過去，又會同時不停地在想，她在想什麼。可方繁不太一樣，他也是呆呆的，可他從不因此進入到一種自我壓制的狀态，而是時刻下意識地不自知地孔雀開屏般地展現着自己因她而産生的可愛。如果不自知地進入狐狸精狀态，那這個男人，究竟是單純還是老辣呢。

就像此刻，方繁以為他将自己的情緒和眼神都藏得很嚴實，可在檸嘉看來，他其實是一直在看着她笑的，而且是種釋放魅力的那種讓人難以招架的笑。檸嘉擡起眼簾看向方繁，果然又看見他在對她笑，見她看過來，那笑更閃亮了，他簡直像是把自己裝進了一個由鑽石光芒打造的濾鏡裡。閃得她都要頭暈了。這個男人，笨拙卻又絲滑。

檸嘉無言地歎了口氣。飯店裡人不多，也就還有個兩三桌有人，他們都被方繁吸引了注意力。可檸嘉那通身不動如山穩如泰山的氣質又巧妙地綜合了這種尴尬和滑稽感，于是，這場面，甚至讓觀者感到很舒服。

吃完飯，兩個人在小區裡散步，走着走着，看到了一個長椅，便自然而然地坐了上去。雨後空氣沁涼，檸嘉渾身舒展，臉上一直帶笑。方繁調整了一下坐姿，後背貼上了檸嘉的背，他還舒服地長歎了一口氣，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像在撒嬌。

檸嘉不自覺地笑起來，方繁的衣服，聞起來，沁潤得像是在，用“夏天蔭涼”變的涼水裡，泡着放松過，泡透了，本身的氣質卻又更凸顯，味道反撲上來一些，清涼好聞，那香味，真讓人放松。就像一件被安靜放置在蔭涼處許久的幹淨的衣服，被拿起來聞時，那撲面而來的味道。好溫柔的香味。

感受到檸嘉放松着也靠向他，方繁緊張得心髒忐忑狂跳。但随即便幸福地笑了。他閉上眼睛，想象着檸嘉坐在他懷裡，笑容愈加燦爛。

第十高中今天在大禮堂會舉辦國外大學招生活動，好學生們都被要求參加。下午一點不到，禮堂裡已經坐滿了學生。學生們都神采飛揚，也許是對這活動感到興奮吧。齊思和齊遠穿着高二的白底藍紋校服，坐在兩側，中間的距離能放下一片連綿的山脈。他們此時都不可思議地看着坐在靠下中間位置的一個女生。那個女生穿着白底紅紋的校服，也是高二的校服，女生版，材質跟他們的校服材質一樣，都有些絲質半透明感，很仙。女生在腦袋一側紮了個馬尾，頭發烏黑，皮膚如瓷器般白皙，她那種白，跟漂亮的少女總有些透明感的白不一樣，那是一種“濃墨重彩”的白，是立體的自身存在感極強的白，像會吸人魂魄的白。瓷器般，卻又有綿軟的質感，白得叫人心花怒放，眼睛像會被洗了一樣。她戴着眼鏡，能讓人即刻明了，那眼鏡掩住了一些她的美麗，也許是故意的吧。可她的眼睛的幹淨，根本遮不住，時不時地波光流轉流露出來邊邊角角，更叫人呼吸凝滞。她的唇不點而朱，時而靠近粉色，時而靠近橘色，時而讓她顯得有些蒼白得柔弱和禁忌。

齊思齊遠都怔怔呆呆地睜圓了眼睛望着她，像是轉瞬間，就進入了隻有她的世界。他們完全忘記，檸嘉會出現這裡，隻能證明，壞事将會發生，或已經發生。

荷蘭的大學的校長在一點準時出現在碩大的講台上，頭圓圓，沒多少頭發，戴着圓眼鏡，激情洋溢地推銷着自己的學校，巨大的屏幕上，關于那學校的各種介紹讓人目不暇接。同時，那校長也很讨人開心地積極回答着這些有錢有知識的優秀學生們的各種問題。學生們都是直接用流暢的英語和他對話的。基本不到五分鐘，這個大禮堂裡就變成了一場熱鬧的大型party。氣氛被炒得很熱。時不時地就有學生被邀請上台講演，大家情緒都很高昂。老師們和負責人們都驕傲又開心地看着，偶爾也會熱情洋溢地參與進去。

齊思和齊遠卻隻盯緊了檸嘉，檸嘉扮成學生進來，是他們怎麼都不會想到的事。

檸嘉一直老實地坐在位置上，卻在幾個優秀學生弄哭了一個短卷發的女孩後，不知不覺地消失在了位置上。齊思和齊遠都沒看到，她是何時離開的。那個短卷發的女孩被捉弄着逼着站上演講台，沒說兩句就開始哭，氣氛因她而迅速變冷。老師們隻能溫和地帶着她離開演講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