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繁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靠在檸嘉的肩頭，而檸嘉正安靜地看着窗外，靜谧如青山清晨～列車行進的聲音有秩序地傳來，讓此刻天地都清靜。方繁後知後覺，知道自己和檸嘉是在列車裡。

方繁沒有出聲打擾這片甯靜，清晨的涼風微微拂來，檸嘉嘴邊揚起清淺可愛的笑意。方繁凝目看着，也跟着一起笑。這深情來得莫名其妙，卻不妨礙它那麼動人。

遠山清脆悠揚輕靈鳥鳴傳來，檸嘉嘴角的那抹笑意更濃，清清雨簾落下，這世界頓時陷入雨水的氣息與聲音中。他突然感覺有點冷。窗外吹拂進來或飄來的風已然滿是冷冽之氣。

“是不是覺得很沁人心脾？我們在往世界邊緣逃去。雖然，逃不掉這個世界。但是，清新的空氣總是值得一逃的。也許這輛暫時無法爆發的列車隻能繞圈行駛，可我們的思維，總是可以不受這樣的限制。”

方繁靜靜地看着檸嘉說話，檸嘉感覺到他的安靜，終于轉頭看向他。

方繁掀起嘴角，像是不受控制地看見她就笑。

檸嘉卻不再笑了。

“早月，的确是一名演員。她總在屏幕上演繹凄慘的女人。但如果身為演員的她，在脫離屏幕後的真實的本人活得好好的，特别幸福快樂，那麼觀衆就會覺得安慰，不會太計較那個屏幕上的可悲的女人。可惜，早月在現實生活中，也很悲慘。這就讓女性觀衆們越加憤怒。早月，終于沒了立足之地。于是她來到了這裡，決定将一切推翻重演。”

檸嘉深刻地看着方繁，“那麼你呢？你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方繁沒有回答。

檸嘉摸了摸他的頭，手指在他柔軟清爽的發間旋轉，“這個世界，不管是我來自的還是我如今停留的，我認識的人太少了，它吵吵嚷嚷，熱熱鬧鬧，裡面的人我一個也不認識，對我來說都是吵得人頭痛亂得人心煩的片段拼接剪輯，我什麼也無法明白，理解，隻有腦子嗡嗡作響。”

檸嘉聲音逐漸柔軟，“在這個世界醒來，你是我第一個想要交的朋友，是我第一個想要留在生活裡的玩伴。”

方繁眼睛亮了又亮，“我也是！檸嘉，你也是我在這裡的……”檸嘉看着方繁激動着突然又陰郁着閉上了嘴，挑了挑眉，有些不知所措地又摸了摸他的頭。

“你有很多疑惑是正常的。随着遊戲莫名地突然卡住，我進入低維雲鄉，其中的上海。等我再次莫名回來，發現你也已經回來。這隻能說明，你是随遊戲而生的。雖然目前這隻是猜測，可我想，你是這個世界裡目前唯一的原生者，原住民。”

方繁已經呆住，像隻剩空殼。

檸嘉看着他，歎了口氣。“别擔心，這個世界就是真實的世界，那個低維的雲鄉馬上就要消失了。這個世界将變成唯一的真實的世界。雖然，過程中，肯定會遇到阻礙，但我不會讓它們影響進程。你相信我嗎？你的存在會完好無損地确立在這個世界上。你将會比任何人都完整獨特。你将會是你希望中的自己。”

方繁的喉結動了動，聲音低低地傳出來，“我想我的問題已經不用再問了。你冷酷殘忍地又如此自然無所謂地将真相就這樣告訴了我。我不知道我該做什麼反應。”

方繁終于擡起眼看向檸嘉，“我當然相信你。我對你那無解的追随與死心塌地如今也有了解釋，你是這個世界的來源，是遊戲的源代碼。作為一個遊戲中的人物，自然會本能地親近你追随你。”

檸嘉微微笑了笑，輕輕拍了拍他的頭。

方繁看着她，眼神中有種黑不見底的東西。

“你就是這麼看我的對嗎？我的一切，不過是狗看見了主人的反應，根本不需要大驚小怪，不需要在意，不需要歡喜，不需要給予感情。”

檸嘉有點驚訝。

她皺皺眉，“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對我來說，我的狗我的貓，是我這個軀體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