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海妙知】卡維的靈魂伴侶是？(十三）
一段鮮為人知的對話。
一個平淡的聲音說：“我救不了任何人，包括‘我’。”
一個有些小聲的聲音說：“艾爾海森先生，請不要這麼覺得，水形幻靈它們都，呃，很喜歡你，起碼，起碼大部分都是不讨厭你的。要不要聽聽它們寫的《天空高城救守記》故事後續。”
一個平淡的聲音說：“……行，那便說來聽聽吧。”
一個略有些磕巴的聲音說：“那，那我說了啊，不要嘲笑我寫的劇本好嗎？——QAQ”
一個平淡的聲音說：“說吧。”
“QAQ”：“随……随着升力恢複正常，異常的震動也完全停息。小鎮不再下墜，反而慢慢向原本所在的高度攀升,強烈的氣流排開了大片雲層——然而意外發生了，破壞升力氣球的罪魁禍首叫來了幫手，趁大家都在慶祝小鎮危機解除的時候，從後面偷襲了毫無防備的奇迹建築師。”
“QAQ”語氣漸漸凝重起來，語速也變得緩慢：“奇迹建築師摔下空島，他就像一隻折翼的小鳥，以極快的速度從天空墜落，衆人大為震驚被這種突發情況搞得措手不及。”
“QAQ”繼續說：“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一個身披紅鬥篷的守望者抱着一隻風史萊姆跟着跳下了空島，他身上捆着一圈粗繩，下墜的速度比奇迹建築師還要快！他抓住了奇迹建築師往上伸出的手臂，然後捏爆了手中的風史萊姆。”
“QAQ”激動地說：“衆人隻見兩人被爆炸所産生的風元素帶動，在半空中像騰空而起的幼鷹一樣，直徑朝天空張開了雙臂——他們飛起來了！被風吹回了空島上！”
其他聲音沉默了一會，他們面面相觑。
一個平淡的聲音靜默了會說：“故事不錯，如果裡面的邏輯能再改改就好了，畢竟按照原型，‘我’是會使用風之翼的，不需要其他人跳下來救‘我’。”
“QAQ”有些委屈：“嗚，可是我是參考你說的故事寫的劇本啊，你也沒說你會用風之翼，嗚嗚X﹏X。”
一個平淡的聲音說：“……随你怎麼寫吧，你才是掌筆的編劇不是嗎？而且……”
那個平淡的聲音呢喃道：“我沒能救下他，現實故事的結局是個壞結局啊。”
卡維回到家将鑰匙扔在了櫃子上，換了身寬松的衣服坐在床邊，他扶住額頭愣愣盯着虛空好一會，事到如今艾爾海森還是不懂，他生氣的原因僅僅隻是因為……隻是因為艾爾海森的眼神。
艾爾海森看向他的目光比任何話語都要刺痛他，那種看透他的，僅僅隻是注視着“我”的平靜目光，像是一張巨大緊密的細網，仿佛一瞬間就能要了他的命。
就是因為艾爾海森太懂他了，知道他的想法，知道他的性格，知道他隐藏起來不願被人發現，連自己都隐瞞過去的本質，就是因為如此他才格外崩潰。
被看出來了，意識到這一點，卡維内心像是被驟然點燃的柴火堆，噼裡啪啦地燃燒着心中翻騰的情緒。
卡維滑坐在地上抱緊了自己的身體，蜷縮成一團，腦子嗡嗡作響各種思緒一下子炸開。
果然還是被艾爾海森看出，他其實是一個一直很糟糕的人，和他在一起就會倒黴，要不是和他一起研究課題，艾爾海森早就有所成就吧！畢竟他是那麼優秀，比所有人都優秀。
可是，他也不想這樣，他也不想做不好的人。
他也不想的……
“為什麼我明明想要幫助他人，卻什麼事也做不好？
為什麼我總是無法滿足所有人的需求？
為什麼大家都用“好可憐”的眼神看着我？
為什麼神明要給我這一身不應該屬于我的才華？
是我做的不夠好嗎？
是我本身就有問題？
所以我果然很糟糕吧？所以我怎麼做都會導緻最壞的結果，所以才會和艾爾海森吵架就連陌生人都做不成。”
人一旦胡思亂想，所有一切都會浮現出來被強行關聯起來，仿佛一件事錯了就導緻了之後所有的悲劇，甚至之前的禍事也是現在造成的。
卡維掩面哭泣起來，酸澀的情緒包裹住他的心髒，他實在受不了孤獨一人的生活。
他承認他後悔了，至少現在非常後悔為什麼要和艾爾海森吵架，如果他忍忍就過去了，至少他們現在還是朋友。
無聲的眼淚滑落洇濕了衣襟，卡維覺得沒有什麼時候會比現在還要難受了，這一刻他笃定自己能記住一輩子，因為他實在是太難受了，隻要想象一下以後又回到了一個人的生活，就能讓他忍不住抽泣。
抑郁的卡維在地上蹲到身體僵冷才漸漸緩過神，他後知後覺感到一絲不對勁，艾爾海森那邊好像沒有什麼反應——他是指他們情緒互通，艾爾海森居然沒有傳達任何情緒反饋給他。
清晨的微光照進屋裡，現在估計也就離開艾爾海森家不到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卡維估摸着時間，準備起身爬上床休息，一晚上沒睡哪怕此時思緒十分清明他也略感疲憊。
撐起身的刹那間，極緻的悲傷像是一股寒流般包裹住卡維的心髒，凍得他猛得站起了身。
各種複雜的負面情緒紛至沓來，如河水一般不容拒絕地将他全身淹沒，冷意從心髒傳向四肢百骸，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又回到了童年那個無助的夜晚。
“艾爾海森？”卡維抹了把臉上尚未幹涸的淚水，驚疑不定地低頭自言自語。
确實不是屬于自己的情緒。
艾爾海森怎麼突然如此難過？
他為什麼那麼難過？
卡維揪住自己胸口的衣服，緊鎖着眉頭低頭自語道：“好難過啊。”
直到滾燙的液體滴落而下，他這才發現自己的眼睛又一次紅腫起來，隻是短短幾秒鐘，在他還未回過神時——再一次，卡維的身體跑了出去，鑰匙被他遺忘在櫃子上。
艾爾海森家門口——
卡維趴在窗戶上，臉頰貼着冰冷的染色玻璃，雙眼使勁往屋子裡面瞧。
“艾爾海森。”
他拍打着窗戶，裡面無人應答。
“艾爾海森！你在嗎？回應我一下，喂？艾爾海森！！”
“怎麼辦……”
卡維在房子門前焦急地來回徘徊，他剛剛透過玻璃觀察到客廳的一角，他模糊地看見一個身影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顯然是陷入了半昏迷。
要不是心中綿綿不絕的情緒浪潮不斷提醒如今他和艾爾海森情緒相通，艾爾海森還在無意識産生情緒——這意味着他還活着——不然他可能真的會情緒失控。
在房子外徘徊了兩圈後決定粗暴闖入，卡維打碎了艾爾海森家門口右邊的窗戶，不顧被玻璃劃傷的痛楚，翻進了後者無聲又清冷的家中。
客廳裡，布局還和之前他留宿時差不多，隻是地上的地毯被摔落的水杯打濕，暈開了一片深色。
一隻蒼白的手無力的垂落在地上，好似一座慘白的石膏塑像。
卡維直接沖過去攬住昏倒在沙發上的艾爾海森的肩膀，将閉眼緊鎖眉頭的人緊緊抱住，當視線落在艾爾海森的臉上時，他呼吸頓時一輕。
他這才發現灰發少年雙頰帶着未滴落的淚水，眼底的青黑顯得皮膚愈發蒼白，原本紅潤的嘴唇被他不自覺地咬破了皮。
這時候艾爾海森才不如表面顯露出來的那般成熟穩重，之前他言語表達出的淡定自信，他的默然，他的眼神，都會淡化和影響卡維對艾爾海森本質的感知。
此時此刻，卡維才深深覺得自己的學弟隻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如此脆弱如此單薄，仿佛連自己的呼吸都比少年的身體要沉重有力。
艾爾海森，他也是一個擁有感性和理性的正常人啊，他也會受傷，也會感到難過。
想到這裡，卡維心底也不免有些自責和懊悔，早知道就不和艾爾海森吵架了，他和他較什麼真呢？
他真的迫切想要知道，自己的靈魂伴侶在因什麼而難過，以至于難受到難以承受而昏迷過去。
安靜的環境中，在艾爾海森脆弱的一面完全展現在卡維面前的這一刻，他蓦然發覺自己的手指已經不知不覺間伸出，溫柔地擦去艾爾海森眼角未滴落的眼淚。
“艾爾海森。”卡維有些難過地呐喃道。
抱着艾爾海森，卡維下定決心要和艾爾海森和好，想好後心中淡淡的傷感被悄悄撫慰，心情也跟着平靜下來。
身下人眼睫毛顫了顫，稀碎的淚水順着一人纖長的手指流下，艾爾海森模糊間聽見有人輕聲喊着他的名字。
而他自己正被人擁抱在懷中，溫熱的體溫讓他的心髒多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