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輛車子走後,陸曼青就問她,“姑娘,你們老闆兇不兇啊?”
許昭彌想說很兇來着,可話到嘴邊,又乖乖比劃了個封口的手勢,笑得很甜,“不能講老闆壞話喔!”
老太太被逗樂了,回到家,把菜籃子遞給阿姨,換衣服哼小曲兒,心情特愉快。陸以甯卻黑着臉和她吵了一架。
“媽,你能不能讓我省心點?還敢偷穿阿姨衣服出去玩,出了事兒誰負責?”她是不知道,剛剛在小區門口看到她時,他有多火大。
陸曼青身體不好,不久後要做個大手術,但目前指标不穩定,必須先調理好身子才能開刀,陸以甯就是專門為她手術的事從總部申請調回潞城的。
陸曼青和許昭彌說得不是假的,她确實早就離婚了,孩子也沒有和她一起生活。雖說陸以甯和她一個姓,但卻從小長在港城,是爺爺那邊帶大的。
“我無聊啊,你整天把我圈在家裡,這不讓我去那不讓我去,悶都悶死了。再說醫生都讓我适當出去走走,對身體是有好處的。”陸曼青一通胡攪蠻纏,“還不是你?到現在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但凡能有個孫子孫女陪我解悶兒,我也不至于這麼無聊啊。”
陸曼青氣他最有一套。别看陸以甯在外面盛氣淩人說一不二的,在他媽面前也得啞火,這就叫一物降一物。
說不過就不說,陸以甯剛進門沒呆多久,就拿上外套準備走。
陸曼青說:“正好彌彌還沒走遠,一會兒你見到她的話,幫我送送人家。”
“誰?”
“就是剛剛在小區門口碰到的那個女孩,你們商場的員工!”陸曼青特别叮囑他,“我很喜歡這姑娘的,以後還想和她多玩玩呢,你可别把我的小秘密給說出去!”
陸以甯從家裡開車出來後,果然在小區附近的路上看到了許昭彌。這姑娘還真是個傻的,大晚上不打車回家,反而把頭發紮起來開始夜跑。這片别墅區周圍沒有公共車站,來往都是私家車,所以她是打算跑回去?
陸以甯當然不打算管她,直接一腳油門從她身邊沖了過去。
又是在一個烏雲密布的傍晚,許昭彌下班後從商場出來,正在車站焦急地等公交,這時陸以甯的白色瑪莎停在了她身邊。
“上車,送你回家。”車窗落下,他探出肩膀,開口對她說了這麼句話。
盡管他并沒有什麼表情,語氣還很冷漠,讓許昭彌甚至生出一種被領導命令的感覺。車門打開,她忐忑地鑽了進去,就那麼上了他的賊船。
“謝謝您陸總。”她小聲報了她家的住址,陸以甯淡淡嗯了聲,随後發動車子,也沒再和她多說一句。
盡管如此,許昭彌還是如坐針氈。她後知後覺自己竟然膽大包天地上了一輛不該上的車子,心中既懊悔又尴尬。她緊抓着安全帶的扣環,身體繃得緊緊的,目光在窗外和胸前之間來回遊移。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緊張的時候就真的挺明顯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了陸以甯的眼睛裡。
有那麼一瞬間,連陸以甯自己都在懷疑,他是不是真就那麼可怕?明明是出于好心載她一程,可她的反應就好像是要被他被送上刑場赴死一樣悲壯。
既然這麼怕他,剛剛上車時又何必逞強,還裝得那麼痛快?
其實許昭彌倒也不是怕,她隻是緊張,非常緊張。畢竟這是她第一次在工作之外的場合與老闆單獨相處,而且還是在這麼一個私密的空間裡……私密到什麼程度呢?在這個距離下,許昭彌甚至能聞到他肩上淡淡的木質香調的古龍水氣息。
她不知道陸以甯此時此刻正在心裡蛐蛐她,同樣,陸以甯也沒意識到膽小如鼠的許昭彌其實也了解他不少情況——這一切多虧了他那位大嘴巴的母親。
自從陸曼青加上許昭彌的微信後,幾乎每天都要跟她聊上幾句,并且總是樂此不彼地拿“我家少爺”當話題。陸以甯渾然不知,自己在外辛苦建立起來的那麼一點威信,早就在他老母親的爆料中消耗殆盡了。
“彌彌,你看,我家少爺穿的睡衣竟然是粉紅色的!我拍給你看。”
“哈?陸總的睡衣是粉紅色的?”
陸曼青哈哈大笑起來,“是啊,想不到吧!他私底下超愛粉紅色!還收藏了一整櫃的粉色領帶呢!我這就去拍給你看!”
許昭彌感到十分震驚。
“少爺上大學的時候,社會上有陣子很流行染頭發嘛,他就染了個粉紅色,我還有照片呢!改天我翻出來給你瞧瞧,哈哈哈,那時候他看起來就像一隻大火烈鳥。”親媽吐槽起兒子來可真是一點都不帶嘴下留情的。
總之那陣子陸以甯總是無緣無故地打噴嚏。而每當許昭彌在上班時看到他,腦海中就會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副“紅毛浮綠水”的形象。
陸以甯當然不知道他親媽在背後這麼埋汰他,但他知道每晚陸曼青都要和許昭彌聊上一些無關痛癢的八卦,甚至還會互相分享一些自以為很好笑的抖音小視頻。每當陸曼青看到許昭彌發來的有趣的段子時,都要拉着他一起“欣賞”。
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硬往你的大腦灌輸精神垃圾,陸以甯每次看都覺得難以忍受,但陸曼青卻似乎樂在其中,每天熬夜刷着抖音,直到深夜才入睡。
陸以甯決定不能再任由她繼續這樣放縱下去,這也是為什麼今天他會主動提出要載許昭彌的原因,不然他會有那麼好心?
到了她家小區門口,許昭彌迅速解開安全帶,說了今天對他的第二句話,“謝謝您,陸總。”
和第一句一模一樣。
“稍等。”在許昭彌準備下車時,陸以甯叫住了她,說出了今天搭她的真正目的,“以後少給我……家阿姨發些沒營養的視頻,尤其晚上,老年人需要休息。”說的還算比較客氣。
許昭彌扭着頭,維持着那個懵逼的姿勢大概有那麼幾秒鐘,才終于反應過來,慢吞吞地說了聲“哦……”,臉紅了,好像為自己之前的行為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于是下車就跑了。
連車門都忘記替他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