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空間内沒有實體,世界由不同顔色的水墨構建。
他跪在石闆做的台階上,像跪在水上。
前面有一個紅柱綠瓦亭,裡面坐着一個戴着紅面獠牙面具的人。面具人把自己塞在寬大的黑袍裡,讓人看不出男女老少。
“自己說錯在哪。”面具人的聲音沙啞無比,好似上火之後幾天沒喝過水。
祝辰低着頭,沒有什麼表情:“動靜太大,引起了泯念道尊的注意。”
面具人擡起那雙套着黑色皮手套的手,狠狠往下一壓。
祝辰像被千斤重的物件砸中背部一般,撲倒在地上咳血。
“知錯還犯。該罰。”
“師尊……恕罪。七七九知錯。”
“你的小算盤我知道。不想死,那就别再讓我發現。”
祝辰朝面具人磕了個頭:“是……”
他又咳了一口血。
“去臨仙城拿藥吧。”
面具人說完最後一句話,整個水墨空間開始變淺變淡,最後天地隻剩下白一種顔色。
穿着暗色勁裝的人流了一灘紅豔豔的血。
尤為鮮豔。
祝辰在自己的房間裡醒來。
他伸出手,手心爬着兩道裂痕。
手覆住了眼,兩滴眼淚在裂痕上暈染開來。
……
婁絮睡眠質量很好,但睡不長。三四個小時之後她就醒了。
她醒來的時候發現靠床沿的枕邊有一個東西,她也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下意識就伸手去撈。
撈到了一隻手。
她沒完全睡醒,摸到了東西就想抱着。她抱着那隻手,捏了捏它的手指頭,有點溫熱,軟乎乎的,手感很好,像棉花娃娃。
婁絮把臉貼過去蹭了一下。
然而那隻手突然動了一下,把婁絮吓得清醒了過來。
她猛地坐起來,看見三十七坐在她身邊,黑不溜秋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看着她。
婁絮撲進三十七的懷裡,半是埋怨半是撒嬌:“吓死我了,還以為是誰。三十七你也不喊我。”
三十七拍着婁絮的背:“抱歉。道尊說你晚上去了泥潭……有沒有凍壞?”
婁絮搖頭:“沒這倒沒有。不過天氣确實冷得很古怪。現在不是夏天嗎?”
三十七道:“是因為道尊體内的水石。以後見到他,記着多穿兩件衣服。”
“喔,好。”
婁絮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婁絮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對了……道尊說要教我入道的來着,我現在去找他方便嗎?”
“嗯,我帶你去。你先梳洗。”
……
池風在書房等婁絮,而三十七把婁絮送到書房門口就離開了。
書房的兩扇木門各開了一半,婁絮絞着手探頭,偷感莫名地重。
美人倚在椅背上,銀色長發還是沒有绾起來,柔柔地垂落在他的肩膀上,沿着身軀蜿蜒至膝蓋上。他一手撐着腦袋,一手捏着一本巴掌大的小書,看得入神。
池風擡首,溫聲道:“進來。”
婁絮推門而入,隻見他拍了拍身側的另一張椅子:“坐。”
婁絮乖巧坐下,規規矩矩地端坐着,心裡有幾分緊張地看着他。
池風道:“能感受到靈的存在,就算入道了。能驅使多少靈,就要看你的神識了。”
“金、火、土、風四靈,你挑一個試試。”
婁絮想了想:“我前天試過感應火靈,但是沒成功。”
池風:“那就火靈吧,沒關系。”
話音剛落,婁絮的四周燃起了一圈火焰,一股灼熱撲面而來。
“閉眼,靜氣,用神識去感應它們。”
婁絮閉上眼睛。
神識?
她想起昨日與祝辰并肩作戰的時候,她引爆生機之時的感覺。
神識聽起來很玄乎,實際上也很玄乎。神識是道者将事物與自身聯結起來的中介。掌握了神識之後,道者就能感應到附近的人事,憑空控制同樣玄乎的靈。
婁絮琢磨着,突然能感受到燃燒着的火焰裡有一群騷動的小圓點。
那就是靈嗎?
她伸出手,隔空抓住了靈,然後往自己身上一扯,火焰猛地往她身上撲去。
灼熱的熱量幾乎挨上了她的皮膚。她慌忙蹬了一下腿,捂住了眼睛。
說時遲那時快,池風一揮手,一股更強悍神識罩住了所有沸騰的火靈,勒令它們四散而去。
婁絮的心髒砰砰跳。
太吓人了!她差點變成烤紫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