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未時未結束就散了。幾人手頭上都有事,沈椿得備課,三十七要穩固人身,蘇間莺要回去照料藥田,甯遠駒也要勤工儉學,就連花言吃了一丸醒酒藥,要去宮外的鋪子巡視生意。
隻有婁絮沒什麼事做,晃晃悠悠自個回了麒麟府,打算多學幾個術法。
然而她一踏入麒麟府,就收到了池風的傳音:“來書房找我。”
池風睡得多,但睡眠質量不好。他睡着時沒有精力壓制水石,規則之力侵蝕五髒六腑,幾乎每一寸肌膚都凍上一層薄霜,沒睡多久就會被冷醒。
他這天也像往常一樣時醒時睡許久,直到中午才逐漸清醒過來。
然後在榻上發了一會兒呆,下意識鋪展開來的神識捕捉到了一縷熟悉的氣息。是新收的小徒弟回來了。
睡了半天了,做點正事,教教徒弟吧。
婁絮推門的時候,池風已經在書桌前坐好了,手裡還拿着一本書。
他見了婁絮,柔聲道:“這天的課程結束了?”
婁絮自覺地坐到他身邊,乖覺點頭道:“嗯,授課的沈師兄講得很快,散學之後,我和幾個朋友,還有花道主,去吃了一頓飯才回來。”
她下意識瞟了一眼池風面前的書,沒看懂。
嗯,差點忘記自己不識字了……
說起來,靈洲的語言跟現世的任何一種語言都沒有相通之處,她是怎麼做到跟他們無障礙交流的呢?算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下次見到蘇間莺的時候,得問問她能不能幫自己補習補習認字。不然借的那本《清冷師尊愛上我》,她可沒法看。
穿過來這幾天,沒有小說、遊戲、視頻,生活太素,她實在有些頂不住。
池風挑眉,有點驚訝他們居然碰上了:“花道主?”
婁絮猛地想起了花言的囑托,豎起一根食指貼在唇角:“喔對了,他托我問你,他在你心裡究竟是什麼。”
她蛄蛹蛄蛹湊了過去,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黏着池風的胳膊,密謀似的:“師尊,你是不是嫌他吵。”
池風默了一瞬,緩聲道:“有點。”
婁絮突然想到了什麼,安安靜靜地趴了下來,小心翼翼地仰頭看他,小聲道:“師尊會不會也嫌我吵。”
雖然她覺得她跟花言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但是萬一池風就是不喜話多的人呢?畢竟混熟了之後,她的話也不少。
池風垂眸看她,擡手輕敲她的腦門:“不會,别亂想。”
他們是師徒。要是他們之間無話可說,那就是他這個做師尊的錯了。
至于花言,“我跟他師尊是一輩,你以後見了他可以喊一聲師兄。”
這點婁絮是知道的,池風說了等于沒說,但她還是随口捧場道:“懂了懂了,你們是忘年交。”
池風:……
其實他們的歲數相差不大,别看花言吊兒郎當的,其實年紀也不小了。
他推了推面前的書,轉移話題:“不說這些了,絮絮今天都學了點什麼?”
婁絮讪讪一笑:“師兄講得有點快,我沒聽清……”
她雖然很喜歡圍觀旁人鑄器,但真叫她自己上手,那可就算了。
鑄器道的基本操作就是塑形和銘刻。
塑形就是通過燒灼、冶煉、捶打、雕刻等等方式來塑造器具的外形,而銘刻就是往器具上添加符文。
這一行倒是好就業,而且發家緻富的可能性不低,不然花言和朱雀山的弟子也不會那麼富裕。隻是想要學好,要投入的精力和時間成本就很高了。
婁絮身無分文,本來也眼饞得很,但她面臨着木果帶給她的追殺的威脅,她最缺的就是時間和戰鬥力,而鑄器道既會耗費許多時間,也不能給她帶來戰鬥的提升。
既然對自己沒用,那為啥不幹脆擺爛呢?
不過,話是這麼說,但池風問起她來的時候,她還有些心虛,那種感覺有點像從前上課摸魚時,突然被老師點起來回答問題似的。
而且……沈椿是不是說明天授課的時候要提問的來着?
婁絮低下頭,認命道:“師尊可以再給我講講嗎?”
她一直是嘴上說着要擺爛,但臨近考試卻緊張兮兮要複習的那款學生。
池風應道:“可以。”
他手上那本書,就是鑄器道第一宗門,金石坊出品的《鑄器入門》。
池風耐心地把入門基礎又講了一遍。
他的鑄器道成就不高,但應付新弟子綽綽有餘,且講得很有條理,一下午下來,婁絮覺得自己的知識儲備有了質的飛躍。
“……你日後有什麼不懂的,都可以來問我。等這個月過了,你早些定主修和輔修。”
主修和輔修是越早定越好的,學得雜不如學得精。
雖然池風之前沒有帶過徒弟,也不記得他師尊是怎麼教他的,但是不妨礙他參閱一些育徒書籍。
婁絮對這安排沒意見。
池風定定地看着她:“可還有問題?”
“有!”婁絮舉手道:“金石坊是什麼?”
婁絮從道師和她的朋友那裡了解了靈洲的常識,但還有許多細枝末節的事、人人都知道的常識,她反而無從得知。
譬如靈洲的地理和宗門。這些是幼兒啟蒙該學的内容,上仙宮自然不會教。
池風道:“是靈洲西北部的宗門,鑄器道的道宗,曆來都出自金石坊。”
所謂道宗,就是一道之宗師,道統中的最強者。池風這話,相當于說金石坊的鑄器道是靈洲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