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半晌，夏時叙先笑了出來。

他一笑，林樂陽更氣了，張牙舞爪擡腳踢他：“你什麼意思！”

夏時叙握住他的腳腕，往自己身前拖拽了一下，林樂陽回身緊緊抓着座椅：“放開我！”

“小羊。”夏時叙語氣平淡，“你去小巷子裡幹什麼？”

“我不能是被他堵進去的？”

“崔邈說他剛出校門就看到了楊葳，算算時間，你應該已經坐在車裡了才對。”夏時叙把人拉進懷裡，“你幹什麼去了？”

林樂陽說不出他是追着頭頂有數字的人過去的，于是把自己縮成一團，嘴硬的要命：“就是被堵進去的，我都受傷了你還兇我。”

“不是故意引楊葳他們進去的？”

林樂陽：“……”

原來是以為他為了揍楊葳故意把他引到了沒人的地方。

林樂陽順坡下驢：“好吧好吧，我錯了。”

夏時叙瞥他一眼，問道：“他今天和你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啊。”林樂陽低頭回崔邈的消息，“就說我沒爸呗。”

崔邈發來了一張楊葳的熊貓眼照片，林樂陽打了一串“哈哈哈哈哈”，轉頭就見夏時叙臉色難看的很，連忙放下手機坐近了一點：“沒事啦，沒爸怎麼了，不是還有你嘛。”

“别不高興了哥，今天楊葳還問我為什麼不認你當爸哈哈哈哈哈！”

夏時叙歎了口氣，抱住了他。

兩人頭挨着頭，林樂陽搖頭晃腦地蹭着，把自己的頭發蹭得一團亂：“我打算回去跟時叔賣個慘。”

夏時叙好笑道：“行。”

時延敬正在客廳看報紙，一看見林樂陽頭發淩亂、白襯衫都蹭了一片土地樣子就站了起來，鎖定了嫌疑人就大罵：“你小子對小羊幹什麼了？！”

夏時叙：“……”

林樂陽立刻澄清：“時叔，不是我哥。”

他眼眶瞬間就紅了，可憐巴巴地看着時延敬：“是隔壁班一個人，叫楊葳，他記恨您把他家公司收購了，但是又打不過我哥，就來堵我了，嗚嗚嗚……”

林樂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傷，隻好伸出手背讓時延敬看還紅着的關節：“嗚嗚……”

時延敬趕緊讓人去拿冰和藥箱，指着夏時叙問道：“你幹什麼去了？怎麼讓人這麼欺負小羊？”

夏時叙沉默兩秒，真情實意地問道：“當年我媽和蘇姨是在同一家醫院生産的嗎？”

時延敬：“什麼意思？”

夏時叙：“懷疑你們把我倆抱錯了。”

林樂陽：“噗……咳咳……嗚嗚嗚哇！”

時延敬瞪了夏時叙一眼，對林樂陽說話倒是溫聲細語：“别怕，時叔替你出氣。”

夏時叙轉頭對林樂陽道：“看到了嗎，我才是真的沒爸的那個。”

林樂陽實在沒忍住：“哈哈哈哈哈！”

時延敬撸起袖子就要抽他，夏時叙躲到了林樂陽身後，時延敬這次卻沒追着他打，而是忽然歎了口氣：“小叙，這些年我和你媽的教育方式确實有問題。”

夏時叙：“？”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時延敬坐回沙發上，把手機打開，推了過來。

屏幕上是一條訃告，來自一家電商公司的老總，去世的是他的兒子，林樂陽一愣，問道：“他兒子……是不是年紀和我們差不多啊？”

夏時叙點頭：“我見過他。”

“上次他弟弟滿月宴，小叙跟着我去過。”時延敬喝了口茶，“你當時就覺得他不對勁，還冷嘲熱諷地問過我，當初是不是也想把你培養成這樣的人機繼承人。”

“從小到大，我們給你的壓力太大了。”

“你沒變成他這樣，多虧了小羊。”

時延敬似乎不敢看夏時叙的眼睛，說道：“我今天好好想了想，和你媽也聊了很久，如果你能像小羊一樣每天開開心心的就好了，成績差也沒事，咱家這麼有錢，還怕養不活你嗎？”

夏時叙：“你跟我媽居然能‘聊很久’？”

時延敬：“……你先别氣我。”

林樂陽捏了捏夏時叙的手，小聲說道：“我雖然有點盲目開心，但我成績也還行……”

時延敬笑了聲：“叔叔不是那個意思。我和你夏姨還得謝謝你，幸好有你一直陪着小叙，他才沒……唉。”

林樂陽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機，訃告上的照片被調成了黑白的，照片裡的少年十七八歲，面無表情，眼睛微垂，他短短的一生就結束在三行訃告裡。

“哥……”林樂陽不自覺抓緊了夏時叙的手，雖然他頭頂的倒計時消失了，但這件事還沒有定數，總像個定時炸彈一樣懸在他心裡。

夏時叙回握住他：“别怕，我不會的。”

“還有商業聯姻的事，我和你媽其實沒這個意思。”時延敬恨不得一天把所有事都說清楚，生怕夏時叙也想不開，“她覺得你對感情看的太輕，所以用這事試探試探你。”

夏時叙閉了閉眼：“荒謬。”

他時常懷疑他爸媽有什麼精神病。

“還有，我跟你媽，我們不是商業聯姻！”

夏時叙：“不信。”

時延敬：“？”

夏時叙已經準備帶林樂陽去吃飯了，完全不打算和他親爹坐下來談心，隻是毫不在意地說道：“十八年了，我已經長成這樣了，現在想要活潑開朗的兒子是不是晚了點？不然抓緊生二胎吧？”

時延敬一愣：“小叙，爸爸不是這個意思……”

“不管你們什麼意思，已經造成的傷害是無法挽回的，已經形成的性格也改變不了了。”夏時叙沒什麼表情，語氣也很随意，“隻要你們不對我的生活指指點點，我也可以保證不再故意氣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