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照例是說些地方報上來的雞毛蒜皮的小事。
殷長宇直接提了殷元許出來,問他貪墨案辦得怎麼樣了。
這案子是先前禹南水患牽扯出來的案子。雖然蕭正誠死了,但案子不可能不了了之。因為貪污而害得一城的百姓陷入瘟疫中,若不妥善處理恐有民變。
這案子自殷元昭從禹南回來上報後便落在殷元許身上了,還是殷元許自告奮勇承下來的,當時還說了些體恤皇弟太過操勞,替他分憂的瞎話。
殷長宇自是樂意見得他們兄友弟恭,也想着讓殷元昭休息休息,便将案子給了殷元許查。可沒想到都過了一月有餘,殷元昭剿匪都回來了,殷元許卻一直未報上來什麼進展。
殷元許皺着眉,硬着頭皮說查完了,将抄了蕭正誠家的清冊遞了上去。
他都将蕭正誠的家翻了個底朝天了,都沒找到他們往來的書信。雖然他當日已經派了人将蕭正誠的書房給燒了,許是那些書信都被大火化為灰燼,但他卻還是有些不放心。
但他拖得實在是太久了,不交些什麼上去,恐怕在父皇那兒的印象就要大打折扣了。
現在隻能寄希望于一切都已經葬身火海了。
抄家的清冊已被他粉飾過了,将與他有關的東西都一一抹去,他還從中藏了一部分錢财走,随便往折子上提幾個餘黨,這事也告一段落了。
殷長宇皺着眉頭看着冊子,略有些心驚。小小一個縣令竟能欺上瞞下,昧下這麼多東西。若不是這場大水将糧倉的醜惡沖了出來,不知道這隻蛀蟲還能蠶食多少東西。
他草草翻了翻,煩得不想再看,對殷元許道:“你接着查,将這些同黨通通給我抄了,上繳國庫。”
見殷長宇沒有起疑,殷元許悄悄松了口氣,面上沒有顯露什麼。
殷元昭不知道折子裡寫了什麼,但她知道蕭正誠的死與殷元許脫不了幹系,讓罪魁禍首查案子,豈不是他想怎麼查就怎麼查?
但她沒有證據,若是直接去找殷長宇告狀,恐怕還容易被倒打一耙成嫉恨兄長,殘害手足。
她突然想到從蕭正誠身上搜出的那枚玉簡。一個空無一字的玉簡,為何會被蕭正誠随身帶着?
那枚玉簡她和時知遠研究過,上面除了一些劃痕外什麼也沒有,卻被蕭正誠用錦囊好生裝着,實在是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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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正誠的貪墨案在禹南的部分告一段落,後續隻需清理在京的餘黨。殷元許暫時沒什麼借口出京去禹南,但他又放心不下。索性找了暗衛,讓他們再好好搜尋一番,若還是無果,便放把火,一不做二不休,将整個蕭府燒了。即便蕭正誠将東西藏的再好,也沒人能從灰燼中找出來。
暗衛動作很快,也是怕夜長夢多,當天夜裡便趁大家熟睡時将蕭府一把火燒了。
好在蕭府被抄後查封了,無人傷亡。
禹南衙門餘下的也是殷元許的鷹爪,根本沒人來信将此事禀報朝廷。
殷元許從戶部随便挑了幾個五品的官員,許了些好處便讓他們背鍋。
他遞給殷長宇的清冊中東西不多不少,犯事的官員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遵照先例頂多就流放邊疆。他許諾倒是再疏通疏通将他們弄出來再給筆銀子讓他們回鄉另謀出路。但若是不從,便是和蕭正誠同樣的下場。
同殷元許一道謀劃的,都不是些什麼舍生取義的清白人,也知道殷元許的做派,若是不從,恐怕沒什麼好果子吃,多半父母妻兒都難逃一死,索性應了下來,到時官位沒了,好歹能得一筆銀子,買塊田休養生息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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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朝,殷元昭便去見了殷長宇,道劉雲明來信,淩城最近往來的商人比先前多多了,懷疑是玻番人又在準備動些什麼手腳,要即刻啟程回軍中。說着,遞上了準備好的書信。
信是劉雲明寄來的。
殷長宇感慨道:“唉,自三年前派你去邊疆後,你就沒在京城過過多久的安生日子。這才從曲陽回來沒多久,又要去淩城,實在是艱辛。你晚兩天啟程,同你母後好好話話家常,開解開解她,上次那件烏龍事後,你母後恐怕心中有氣,你幫我哄哄她。”
“是。”
“咳咳。”殷長宇的氣色比前幾日好上了些許,但還是看着有些虛弱。見他咳嗽不止,殷元昭适時将桌邊的茶水遞給他。
殷長宇潤了潤喉嚨,沒再咳嗽了,像民間慈父一般摸了摸殷元昭的頭:“若是你那幾個不争氣的兄弟也能像你這麼能幹,為我分憂便好了。”
“二皇兄不是才替父皇查了一宗貪墨案嗎?”
“一件這麼簡單的案子,查了一個月才查出這麼些東西,這算什麼能幹。”想到這幾個不争氣的孩子他就頭疼。
幸虧,幸虧他還有這麼能幹的昭兒。
殷長宇慈愛地撫摸着殷元昭的腦袋,殷元昭也順從地蹲下身子,讓殷長宇能順手些。
恍惚間,殷長宇感覺回到了十五年前,當時殷元昭和殷元霜兩個孩子一左一右地趴在他腿上喊着父皇,一轉眼,這麼多年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