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同從外圈到裡圈挨個石塊敲了個遍,一開始用手,後來嫌累邊用劍柄敲。小的石塊挨個敲,一整塊巨石便從上到下從左到右敲。
石塊的空心與否在聲音上差别巨大,他們這一番忙活終于是在天黑前找到了東西。
天色近黃昏,好在不需要點燈還能看清。
有蹊跷的是中-央的一塊巨石,底下被蕭正誠鑿空了用來放與殷元許和一些中-央官員來往的書信,封口是上了桐油的木闆,耐熱,還上了和石頭顔色相仿的漆,旁邊還用許多小石塊擋起來,除非一早知道那裡有個暗格,否則誰都看不出蹊跷。
好在一堆假山圍着,火勢蔓延不到裡面,除了假山外圍燒得焦黑,完全傷不到正中的暗格。
二人來得匆忙,沒帶兜子将這些東西兜走。在蕭府上上下下搜尋了一番,最後在柴房拿了個麻布袋将這些書信一兜子裝走。
檢查沒有遺落後,二人從來時的圍牆處又翻了出去,在離蕭府較遠的偏僻客棧開了間上房。
客棧簡陋,但兩人也不是愛挑三揀四的性子,随便用了晚飯便回房研究書信了。
蕭正誠費盡心思将東西藏起來,多半是怕出事後殷元許翻臉不認人,将罪名都賴到他身上,東西不多,但内容都尤為重要。
兩人不費什麼時間便将這些東西都看完了,與他們預想的不差,信中全是殷元許的罪證,一字一句都是他的筆迹,饒是殷元昭已經有所預料,還是十分意外。
她與殷元許沒什麼交情,即便都是皇子,同住東宮,就算是見到了也隻會表面上打打招呼,她知道這個皇兄看他們每個弟妹都不順眼,但卻不像殷元祁那樣直接寫在臉上,面上裝得春風和煦的,眼神卻透着陰狠。
她以為殷元許隻對與他有競争的自己狠,沒想到是對每一個人都這麼狠。
殷元許報上去的抄家清單她也知曉,雖然她知道事實絕對不止這個數,但沒想到報上去的卻不足十分之一。
蕭正誠将搜刮的民脂民膏記了冊,冊子裡還包括殷元許給他的賞賜,他給殷元許上的供。蕭正誠這麼多年如老鼠搬家一般将禹南給搬空了,全進了他自己和殷元許的口袋裡。
這麼多年不是沒有人察覺,但蕭正誠的形象實在太好,察覺的小吏以為他是公正的,一向他禀報發現後,蕭正誠便直接上報給殷元許,殷元許便派人來将人滅口。死了人的案子報到禹南府,蕭正誠便壓下來,意思意思查查便記成懸案。
……
殷元昭越看越氣,看着冊子上的金銀萬兩,再一想到農間老伯如此高齡,為了吃一口飽飯還要日夜耕種,氣得重重錘了下桌子。
時知遠伸手包住了她的手,她的心也定了下來。
她更堅定了奪嫡的念想。
若讓殷元許這樣魚肉百姓的人做了皇帝,這天下豈不大亂?他們殷家祖宗當年起義便是因為昏君當道,民不聊生,若讓這樣的人即位,恐怕靖朝離亡國也不遠了。
次日一早,二人收拾好行李便駕馬準備先回一趟軍中。當日雖說借着邊疆亂事做借口出京,但她心中到底是有些不放心,還是打算去看一眼。
從禹南到淩城快馬加鞭也要兩天,兩人準備好幹糧和水便上路了。
他們快馬加鞭行至半途,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突然從山坡上滾下,一路滾至殷元昭面前。
事情發生得太快,電光火石之間,就在馬蹄即将踏上她的身軀時,殷元昭反應過來,扯住缰繩用力一拽,馬嘶叫着擡高了前蹄,時知遠配合着翻身而下将人從馬蹄下拖了出來。
見女子昏迷不醒,殷元昭當機立斷掐了女子的人中,但甫一伸手,渾身就響起了一陣危機感,下一瞬,女子便睜開雙眼,擡手拿出匕首刺向她。
殷元昭瞬間有了動作,下意識地擡手将匕首架落,而後牽制住女子的雙手,膝蓋跪在女子腿上讓她無法動彈。
時知遠也瞬間反應過來,伸手掐住了女子的脖子。
兩人配合得很好,将白衣女子狠狠釘在地上無法動彈。
白衣女子與先前來的刺客全然不同,眼中毫無懼色,也沒有視死如歸的意思,反倒是隐隐的欣賞和解脫。
她不似先前的刺客,沒有咬下口中的毒丸自盡,也沒有求饒。
殷元昭看了她的眼神,愣了一下,道:“你是殷元許派來的?”
“是。三皇子,我想與你做個交易。”女子躺在地上,話語間卻不卑不亢。
殷元昭看了一眼地上的匕首:“你就是這麼和人做交易的?”
“三皇子真會說笑。”白衣女子笑了。
殷元昭還是那副沒表情的樣子:“你也不賴。”
“不這麼出場,二位怎麼會理會我呢?”
殷元昭挑了挑眉,道:“我怎麼知道,松開你之後,你會不會繼續襲擊我?”
“把我胳膊卸了,我本來就打不過你們,沒了雙手,你們也不用擔心我耍什麼小手段。”女子笑道,語言中是與溫柔面容不符的殘忍,雖然這份殘忍是對自己的。
“好。”殷元昭按她說的,當機立斷将女子的兩條胳膊一拽,隻聽聞“咔吧”兩聲,女子的胳膊便如同面條一般垂在身側。而後殷元昭将人扶了起來,動作間還帶着些防備,怕女子突然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