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虞泠的日子很平凡，但也很幸福，像是回到了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李一相信着虞泠真的愛上了他。
現在，他恍然又升起這樣的錯覺——
說不定虞泠真的愛他。
他把她關起來她也不生氣，每周末帶她出去玩她也不會跑，隻會笑眯眯地擡頭看他。
她會給他帶會發光的貓耳朵，會和他一起在沙灘放煙花，會給他剝蝦喂給他吃，會和他躺在山頂看星星，會和他圍着篝火牽手跳舞……
他想要的很多，但也好像不多，隻要虞泠陪在他身邊，他就滿足了。
但如果虞泠能愛他，那最好了。
他是一個貪心的人，隻要虞泠對他好一點點，他想要的就會變多，如果虞泠給不起，他又會自顧自地崩潰。
他是個脆弱的瘋子。
虞泠已經快被李一關一個月了。
她再怎麼淡定，這個時候也開始急了。
她順着李一這麼多天，李一也該消氣了吧？她哄了李一這麼久，李一也該老實跟着她了吧？
她真的要回家了。
她正想着怎麼和李一提離開，李一就從浴室出來了，他倒在床上，蠕動着往虞泠懷裡鑽。他這幾天加班，累得厲害，每天晚上十一點多才能回家，急需虞泠的親親抱抱補充能量。
“好累……”
虞泠摸着他的頭發，掐了把他的臉，在李一白皙的臉上留下一個紅色的印子。
“創世最近這麼忙？”
李一閉上眼，虞泠身上傳來淡淡的鼠尾草和柑橘的香氣，和他身上的是一個味道：“嗯，數心最近維護升級，整個AI部都忙。”
“生物部要推銷營養液，朝珏的重心也轉到生物部上去了，到處拉投資找渠道，還要打點關系快點拿到政府發的許可證，沒空管我們。AI部是我和秦文元管，現在AI部被生物部落下了，那些搞管理的就開始催，恨不得我們當場弄個全能AI出來。”
他小聲抱怨着：“他們不幹活，每天就說着什麼宏觀微觀顆粒度的，要是像他們那樣動動嘴皮子就能幹好活，我和秦文元他們至于累死累活地通宵熬夜嗎？”
虞泠失笑，她很少聽李一抱怨什麼事情，他總是自己消化情緒，現在聽見李一抱怨工作抱怨上司，覺得他更加鮮活可愛了。
“畢竟他們不是搞研發的，不知道你們有多難。”
又安慰了幾句，虞泠打了個哈欠，拍了拍李一的頭：“睡覺吧，明天你還要上班。”
李一将虞泠緊緊抱住，發出悶悶的聲音：“嗯。”
今天的虞泠，還是沒說出離開的要求。
又過了幾天，虞泠真的坐不住了，她擡頭看正在打掃衛生的李一，他正蹲在地上，擦眼前的玻璃茶幾，虞泠覺得這個茶幾已經夠幹淨了，連個指紋都看不見，但他還是裡裡外外地又擦了一遍。
他最近壓力好像有點大。
虞泠托着下巴，拖鞋挂在腳尖晃蕩：“明天我要回家。”
李一動作不停：“這就是你的家。”
“不要鬧了，我還要回去處理公務呢，旅遊旅一個月也夠久了，再晚回去會被懷疑的。”
虞泠聲音軟軟的，她歎了口氣，還是耐下性子哄李一。
李一捏着抹布，順着茶幾邊側擦過：“回不去的。”
虞泠起身，她奪走李一手上的抹布扔到一旁，趴在他的背上抱住他：“那這樣，我明天去上班，但晚上還是住你這裡，不過我想住之前那個大平層，這裡雖然風景更好，但離政府大樓太遠了。”
“但我還是要抽幾天去傅江冉那，他畢竟是我老公嘛。”
“嗯，好不好？”
虞泠在他的耳側笑盈盈地說着以後的安排。
李一沒看她，他低着頭沉默了很久，頭頂的頂燈在玻璃茶幾上形成一個純白的光點，讓他的大腦有些眩暈。
“虞泠，你愛我嗎？”
她說過很多遍，她說她愛他。
他應該要相信她。
“愛呀。”
她的聲音真好聽，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清脆得像山間流淌的溪水。
“那為什麼要讓我做小三？”
他真的不明白，現在，他對于這件事的憤怒已經轉換為疑惑。
為什麼愛着他卻傷害他？為什麼愛着他卻蔑視他？為什麼愛着他卻委屈他？為什麼愛着他卻侮辱他？
這是愛嗎？
書上不是這樣說的。
愛應該是平等，尊重，呵護。
他愛她嗎？
她愛他嗎？
如果愛，為什麼能忍受兩人的感情中橫亘着另一個人？
如果愛，又怎麼能對愛人的背叛視而不見？
如果愛，為什麼能容忍别人的孩子？
他不懂。
這種人太可怕了。
他不要成為他的母親，也不要成為那個女人——
他“父親”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在恐懼她。
為什麼要對他笑得那麼溫柔？為什麼要對他那麼包容？為什麼要憐惜他？
為什麼能勸慰他的母親？為什麼能容忍他的存在？為什麼能接受那個情婦？
為什麼要為“愛”做到這一步？
她不生氣嗎？她不痛苦嗎？她真的愛他嗎？
他曾經問過她：“為什麼來勸媽媽，她破壞了你的家庭，還會搶走你的愛人。”
他看見她愣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一個輕柔的微笑，她長得很普通，那個笑卻讓她熠熠生輝，有光從背後的門框透出，像是她的光環，她說：“懷熠，因為我愛你爸爸，所以對于我來說他快樂就好。”
“你們回家，他會高興，所以我來找你們了。”
“你是他唯一的孩子，愛屋及烏，所以我也愛你，我會把你當親生孩子養，你跟我回去，就可以住大房子，吃新鮮的食物，你會受到最好的教育，阿姨是鋼琴家，還能教你彈鋼琴……”
他打斷她，有些迷惑：“愛屋及烏？”
她蹲下身，平視他：“是呀，愛就是這樣的，愛他所愛，恨他所恨。”
想了想，李一找到一個更合理的理由：“你和他生不出孩子，所以才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