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兄妹倆
月色淡淡的,地上浮着一層薄霧。
夜風晴晴,吹進紗窗,時不時送來幾縷秋果香。
明月樓閣上,我一人獨倚。
今夜,又失眠了。
此時,燕山頂上的月光也一定亮得很,照着院子裡滿樹庭花。哥哥,他會思念我嗎?
心中的種種怨怼,早已煙消雲散,唯有思念,濃霧一般,缭繞在心頭。其實,隻要他心裡還有我,哪怕隻托人遠遠地捎來一句話,說一聲“心弱,哥想你”,我都會立即打馬返回燕山。然,兩個月過去,我終是失望了。
隻在不久前,在客棧裡休息時偶然聽到有人談論他,說他去了白龍寺,和一個姑娘在一起,應該就是姚雁。哥哥啊哥哥,想到此,我禁不住嘴角往下扯了扯。
我住的客棧就在徐在飛家對面。夜已深,他家的燈卻仍然亮着,憑我的耳力,能聽得見那三個人的談話:
“爹,我真想不通,這次您為什麼如此輕易就把東西還了?這可不是您一貫的行事風格哦。”
“孩子,那玉的背面刻着成雙鳳鸾,應該和她的終身大事相關。我們梅家雖說世世代代都是幹這個的,但這類東西卻斷乎碰不得。”
“那您也不該讓她留在莊子裡呀,實在太危險了。”
“呵,讓與不讓,又能奈她何?憑她那身手,若想殺人,你們又怎麼可能活到現在……”
晨曦初起,薄霧尚未散盡。我站在小閣樓上憑欄遠眺,整個梅家莊幾乎盡收眼底。
秋已濃,天色湛藍如洗,遠遠的山影淡在霞光裡,似有若無地迤逦着,宛如仙境一般。山下是一大片金黃澄燦的田野,阡陌縱橫間,農舍人家稀零散落在處處,幾縷炊煙缭繞,偶爾傳來幾聲犬吠雞鳴。
徐在飛家在村口小河邊,房前有一片菜地,籬笆圍牆,牆上開着許多不知名卻十分美麗的小花,院内設有石桌竹凳。院子後面,有一片果園,之後便是一大片青郁樹林。
隻是房門還沒有開,想必這一家子昨夜睡得太晚,早晨起不來床了罷。我倒精神得很,挎上寶劍走下樓,準備到屋後林子裡練習下拳腳。
早上空氣清新得很,晨風吹在臉上,柔柔的。
緩步踏入樹林,沒走多遠,忽地聽到一陣丁丁咚咚的寶劍拼撞聲從裡面傳出來。
聲音輕輕脆脆,不像打架,倒更像兩個人在切磋武功。
走近一看,果然見到一男一女兩個人。女的是梅蝶,男的是徐在飛。
梅蝶手裡拿着一柄梅花劍,銀晶閃閃,正如風一般朝徐在飛刺去。徐在飛手持一枝長叉,迅疾格擋。這兩個人,一個出招輕靈,一個身法甚快,配合得也算漂亮,但使用的都是尋常招式。
軒師哥的苗藥到底厲害,才一夜工夫,這小子的傷口已經不疼了,行走蹦跳都沒問題,不仔細看的話,都覺察不出來。
畢竟我也沒下太狠的手,對吧。
兩人武功都不怎麼樣,但此情此景卻讓我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哥哥。曾幾何時,每一個清晨裡,哥哥也這樣和我在一起,給我喂招,對拆各種招術。哥哥,哥哥……
大約對拆了二十餘招,梅蝶粉額上已略略見汗,嚷着要休息,徐在飛見狀,隻得停住招,忽然,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見他不高興,梅蝶凝住眉:“師兄,你這是怎麼了?”
徐在飛沒作聲,一屁股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許久,又發出一聲長歎。
“師妹,你說,若是照我們這樣練下去,幾時才會像她一樣厲害呢?”
聽得梅蝶目光怔怔:“她?!”
指的是誰?
不僅梅蝶,我也沒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