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風雪夜歸人

第二次來到梅家莊，仍舊是夜晚。

不過今晚并沒有月亮，灰暗的天空隻露出些許星光。

村子裡的樹大都光秃了，枯枝敗葉遍地都是。

我用劍鞘頂開院門，滿院的荒敗盡入眼簾。

椅子是翻的，桌子是壞的，瓷碗破碎在地，草簾被劍挑穿，到處都是打鬥過後的痕迹。

梅蝶扶着青蜂，我扶着蒙龍沖，我們一起進了小屋，将二人安頓坐下後，梅蝶立即把院門和房内所有的門全部鎖死。

然後生火、燒水。

借着如豆燈光，我取來一點燒酒，先用鹽水把蒙龍沖的傷口擦拭幹淨，之後把燒酒滴了上去。蒙龍沖痛得兩手抓緊桌沿，嘴裡不停地罵：“這群狗東西，王八蛋，下手可真夠狠的。敢在在老子身上捅那麼多刀，待老子傷養好了，非把他們的腦袋全都一個個擰下來不可，哎喲喲……”

青蜂傷得比他重，本來已經被我止住血，但經過一路颠簸，傷口又裂開了。

梅蝶幫她洗淨血污，看到她背後那麼長的一條口子，四周皮肉外翻，幾乎要露出骨頭，禁不住滴下眼淚。

“心弱，怎麼辦？”

我剛剛倒掉滿滿一木盆血水，看了看她的傷，平靜地說道：“縫上吧！”

“啊！”梅蝶吓得張大嘴，一時不知所措。

我讓她取出一根針，放在火上燎了，再找來一截釣魚線，從針孔處穿過去。然後，按住青蜂。

青蜂從發髻上拔下一根木簪，橫放在嘴裡咬住，示意我動手。

我咬咬牙，一針下去，噗——

針尖穿透皮肉！

“啊！”青蜂銀牙緊咬，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

我深吸一口氣，捏着針用力一拉。

魚線也穿過皮肉，帶着血。

一針針，一線線，我直感覺豆大的汗珠在不停地往下掉，頭發緊貼着臉。手也在抖，好幾次都差點失了準頭。

唉，要是軒師哥在就好了。

到底手滑了一下，針尖紮在自己手上，頓時鮮血湧出。

梅蝶驚呼：“心弱——”

我趕忙把流血的手指吮了吮，咬牙繼續。

屋子裡極靜，每一秒鐘都感覺十分漫長。

唯有蒙龍沖不停地哀歎：“青蜂啊，是叔叔對不起你，叔叔不該帶你來京城，不該逼你報仇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總算縫完了傷口，梅蝶幫我擦幹臉和額頭。我望着青蜂後背上一條難看的疤痕，心中五味雜陳。

梅蝶又另找來一塊帕子去幫青蜂擦臉，很快，那個帕子也沾滿汗水。

我問青蜂感覺如何，她說她好累，想睡一會兒，就一會兒。說完，便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嘴裡還呓語：“大師哥，大師哥……”

我和梅蝶見狀，相互對視一眼，各自歎了一口氣。

屋子外面也靜靜的，連貓叫聲都沒有。隻能聽見夜風搖動枝幹。

忽然梅蝶望着窗外，看似自言自語地道了聲：“下雪了！”

我透過窗子向外一看，果然，不知何時，外面已飄起了雪花。一片又一片，漫天飛舞着。

下雪了，又将是一個冬天。

梅蝶說：“我去添些柴火，病人虛弱，都怕冷的。”說完出去了。

不一會就拎着劈好的柴進來，一根一根地往爐子裡添，不由得又念叨：“這柴，還是秋天的時候，我和爹一起上山砍的，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