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他說了那麼大一堆話,沒說要感動到他人,至少也算個道謝吧,畢竟戚頤年總是在他身邊帶給他很多溫暖和幫助,這一點江浸無論如何都會承認。
但是,這人竟然真的沒被感動啊,還在那讨價還價的說想要報酬,打起了隐藏在狐狸尾巴下面的小算盤,不愧是數學學得好的人,做事腦子也靈光的要命。
合計一番話下去戚頤年就找對了一個重點——不虧本。
“那你想怎麼樣不虧本?”
“你下次選我做同桌吧。”
“什麼?”
江浸有點意外,剛才什麼矯情又做作的發言統統被他遺忘在腦後,戚頤年想要的酬金就隻有這麼一個簡單條件嗎?
他們兩個本來就是同桌,剛一開學就被于淑娴安排坐在一起,這才不情不願的做了一個月的同桌。但是後來,也的确是戚頤年主動找他想要續費來的,說起來每次都是他主動多一些,而江浸是在被動的承受。
江浸下定決心,不就是再和他做一段時間的同桌嗎,“那下次考試後我來和于淑娴說。”
“說什麼?”,對方偏偏不依不饒,一定要聽到心裡所想的那個回答。
“說,我想和你做同桌,别人都不行。”
“好。”
屋子裡又陷入短暫的安靜中,如果沒有沒有人說話的話将會是一片沉默,很難想象這所不算大的房子裡隻有戚頤年一個人住,那他大多數時間可能都是與試卷和寂寞打交道,因為平常他也制造不來什麼聲音。
江浸家裡幸好還有桃A在,以前放學早的時候他常會和貓一起出去玩,有時候會爬到樹幹上吹風,有時候也會拿着小小的玻璃瓶去河裡捉小魚,前提是把罐頭倒出來吃掉。後來江浸上初中,能陪伴桃A的時間就越來越少,它已經不是當初好動活潑的那隻貓了,變得沉靜懶散,脾氣倒是一點沒減,隻有下午放學才能被放出來在江浸身上拼命找存在感,那應該是他們兩個一天當中最放松自在的時刻。
可是戚頤年面對的卻隻有空蕩蕩的牆壁和數不盡的試題,相對而言更枯燥無味。
“外面天色開始變暗了,或許你在這住一晚明天再回去比較好。”
戚頤年順着廚房的窗戶看向外面,由于這棟樓比較靠近公路,可以看到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着,在慘白的燈光下像一簇簇白色羽毛。
雨天總會格外安靜,因為車流變得少了,很多司機都會選擇回家休息而不是冒着雨天路滑的風險去搶拼車的單子,因此今晚的霓虹燈光和明晃晃的車燈都少了很多,四周更加暗淡冷清。
江浸本想還是回去取鑰匙,他不習慣麻煩别人,也不想麻煩别人家裡,小時候去親戚家裡讓他至今還懷揣着那麼恐懼和抵抗,不敢輕易相信一個人,也不敢輕易幻想美好的夢境,他怕醒來一切都将會遠離他。
戚頤年沒有對他說“今晚留下”,也不是“你要回去取鑰匙嗎?”,而是給了他最好的建議。你想留下,那這裡随時都可以來,你想走的話,我也會撐着幹燥寬大的傘陪你走進雨夜。沒有強求和婉拒,但永遠讓人安心,因為無論怎麼選我都會滿足你,亦或是陪伴你,像一種無附加條件的縱容默許。
江浸被惡劣的雷雨天氣妥協了,他低下頭去看年頭多被磨得很亮的地闆,“那我能白住一晚嗎?”
“當然可以。”
江浸有點想笑,剛才不也是戚頤年說要做“不虧本”的買賣嗎?怎麼現在求他收留一晚又免費了?兩面三刀,不可深信,是不是先把人騙過來然後要算高利息?
“桃A怎麼辦?”
“它沒關系的,以前我也經常在外面住。房間很大,它可以在裡面随便玩,貓糧和水都很充足,感應燈也有,它不怕黑。”
“那好”,戚頤年放下空杯,去衛生間将倆人一同淋濕的衣服放在洗衣機裡清洗,很快傳來有低沉節奏的翻滾聲。
洗衣機開始工作後,江浸的肚子也開始跟着翻滾起來,發出不滿的咕噜咕噜聲,被戚頤年敏銳的捕捉到。
“想吃什麼?我來做。”他走進廚房裡,熟練的摘下圍裙圍好,随即溫和的看着江浸。
“随便做點什麼就好了,那個,我給你打下手吧。”
總在那裡坐着江浸感覺哪哪都不自在,他不習慣去别人家裡待着,也不好就那麼一直享受戚頤年的照顧,他已經幫了自己很多。
江浸也跟着走進廚房裡,還沒等他去洗手打算給戚頤年打下手,一雙修長勁瘦的手臂從他腰後來環過來。
他瞬間被吓了一跳,也不管什麼打不打下手了,直接就轉回去:“戚頤年!”
淺粉色圍裙松松垮垮的圍上他的腰,還沒等人系緊就倏地轉了180度,圍裙都跑到腰後面去了,隻剩下兩根細帶還攥在戚頤年手裡。
“怎麼了?”,戚頤年覺得他現在的樣子非常有趣,本來白皙透着血管的皮膚變得绯紅,在耳廓和臉頰那裡尤為明顯。
江浸有點惱火的突然轉過去,以為是戚頤年故意捉弄他,想都沒想就直接叫了出來,由于矮人一等,還得微微仰起臉才能惡狠狠的瞪着身後的人。
“你說怎麼了!你幹嘛突然……”江浸猛的用力想掙脫他的手臂,可是卻感覺一圈很明顯的線條束在他的腰間。
他低下頭看,是兩根圍裙上的細帶,還沒有被人徹底系好,松松垮垮的堆在他的腰上。
……所以,原來他是想幫自己……
“隻想幫你系個圍裙而已,不是要幫我忙嗎?别濺到涼水。”戚頤年歎了口氣,有些無奈的笑道。
隻是幫他系個圍裙而已,反應居然這麼大,反倒是吓了他一跳。
“哦……我剛才就是”,江浸弄清了前因後果,已經從怒視變成眼神閃躲,慢慢盯着圍裙上的粉色細帶,一邊言語模糊,拼命想着借口,“就是,為什麼我要穿這件粉色的?”
戚頤年慢慢收斂了笑容,但嘴角仍然上揚,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不然呢,你想穿我身上這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