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晏安聆應聲出劍!
這一戰從黃昏打到黑夜,又打到第二天黎明,打得連霍衍、夏特都出來圍觀戰局。終于,在清晨第一縷曙光升起的時候,兩個人分出了勝負。
霍照被晏安聆一劍彈飛,跌到地上,長劍緊随而來順勢架上了他的脖子!
夏特驚呼一聲,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嘴巴,連霍衍也從椅子上站起,不自覺向前走了兩步。
“你輸了。”收回劍,晏安聆淡淡道。
霍照從地上抓起一把沙土,狠狠捶向眼前的地面,然後站起身一言不發,帶着不甘的背影一頭紮進茫茫大漠,孤身漸遠。
明鏡洲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也不全是。
晏安聆不再像以前那樣整天沒日沒夜的練劍,偶爾她也會出去走走,向人多的地方,有時是她自己,有時會帶上夏特。她不知自己這樣算不算接納了這個世界,她仍是想回家,天外的那個家,但有時她也會想,若是真的回不去了,能維持像現在這樣,似乎也還可以。
時光如一把鋒利的刀,殘忍地将一條條皺紋雕刻上美人鮮活的臉龐,一轉眼,夏特已經快五十歲了。
沙漠從不善待紅顔,這裡的風霜格外催人老。盡管這裡人都有從小修習黃金之炁抵禦風暴侵蝕記憶的習慣,但每個人天資不同,能修煉出來的更是鳳毛麟角,所以即便黃金之炁有一些抵抗衰老的作用,而夏特體内也存在一些黃金之炁,但終究數量太少成不了氣候,當晏安聆意識到這一點時,夏特的外貌看起來已經比天外同齡人要蒼老出許多。
晏安聆有時會望着夏特的臉龐發呆,而夏特發現後就會對她甜甜一笑,這時候晏安聆臉上也會跟着不自覺漾起笑意。
無論風霜如何摧殘這張臉,夏特啊!在晏安聆心中永遠都是那個忽閃着大眼睛朝她傻樂的小姑娘。
這天,起初很平常。
晏安聆像往常那樣在湖邊練劍,這是她與天外那個世界唯一的聯系,也隻有在練劍時她的心才會真正平靜。随着時間的推移,對武學、劍法的不斷感悟,這套劍法被晏安聆用的已經可以說是出神入化了,有時她會竊竊地想,自己若回到天外,在師父面前使出這套劍法會如何?至少也能證明她不曾荒廢武學。
不知怎地,一股不安忽然浮上心頭,晏安聆眼皮突突跳了兩下,這劍怎麼練都覺着不對頭,索性草草收勢,提前結束了。
回到地下,晏安聆敏感地發現氣氛有些不對,不知是否與自己中途結束練劍有關,今日的空氣,似乎格外安靜。
晏安聆試探呼喊夏特的名字,沒人答複。
再喊,恍惚聽見幾聲悶哼,像隔着厚厚的牆壁那樣不真切。
尋着聲音的來源,晏安聆走着,緩緩推開沿途經過的幾扇門,都沒人。聲音越來越明晰,晏安聆面色刷白,仿佛忽然明白了什麼!
站在最後一扇門前,她伸出一根手指,輕輕一推,半掩着的門發出刺耳的“吱嘎”聲,在她面前緩緩打開。
接下來的一幕讓晏安聆瞬間氣血逆流!
隻見夏特被按到桌上,兩條胳膊向後絞着,霍衍一隻手捂住她的嘴,另一隻手死死按在她的兩條手腕上,整個人在她身後粗暴地動作,枯瘦幹癟的皮膚在晏安聆眼前晃來晃去,仿佛一把刀,刀刀刺在她心上!
雙拳緊握,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晏安聆怒吼:“放手!”
聞言,霍衍竟真的乖乖松開了對夏特的鉗制,兩隻手挑釁般向上舉起,隻是身體卻仍在動。而夏特卻變得沉默了,捂着嘴的手掌已經放開,她卻一聲都不吭了,仿佛之前隔着門闆那絕望的呻吟不是出自她口,隻轉過頭用後腦對着晏安聆,手指死死摳着桌面。
晏安聆怒不可遏,拔劍指向霍衍,“我要你停下!”
霍衍卻絲毫未受影響,甚至還玩味地打量起晏安聆全身,目光黏膩如跗骨之蛆。
他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幾個沖刺後往後退了一步,而後,好整以暇地整理起自己的衣物。
晏安聆發瘋般一劍朝他刺過來,霍衍卻身形一閃,輕松避了過去。晏安聆無章法地朝他猛攻,霍衍且避且退,還抽空抓上了自己的寶劍,将晏安聆引到外面。
用劍鞘擋過晏安聆一招,霍衍不贊同道:“你現在心不靜,破綻太多,你确定還要跟我打?”
晏安聆瞪着通紅的雙眼,嗓音嘶啞道:“拔劍!”
霍衍的真實身份一直是個謎,他是天外人,能将自己的孫子輕易送回天外,明顯掌握着能夠自由進出異界的方法,但這麼多年來,晏安聆雖不曾與他交過心,卻也一直生活在一處,天外世界對天外之人的那種牽絆沒人比晏安聆更清楚,說不思鄉那一定是在騙鬼!
但霍衍竟一次都沒再回過天外,裝得多高風亮節說什麼為救這個世界的蒼生與水火,呸!晏安聆一個字都不信!
她猜,霍衍之所以不回天外,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确切地說,是不敢!
天外一定有什麼東西是霍衍極度畏懼的,以緻于甯願長久苟活在這個他哪裡都看不上的異界也不敢試探着回到天外,哪怕一刻。
觀霍衍一貫氣度,又知曉異界這個秘密所在,在天外恐怕也是個高人,況且這異界之中以黃金之炁修煉的功法就是他本人所創,要打倒晏安聆,本就不是什麼難事。
果然,僅過了十幾招晏安聆就已到了強弩之末,武器被挑飛半截插進湖邊的地上,再無還手的餘地,晏安聆敗了。
她頹喪地坐在湖邊,淚水源源不斷自她臉上滾落。
“為什麼?”她痛苦地閉上雙眼。
霍衍平靜望着天,“你的心太亂,破綻太多,加之我天天觀你練劍對你的劍法很熟悉,而你卻沒看過我的……”說到這,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伸出一隻手,兩眼放光對晏安聆道:“若你想學我的劍法,我可以……”
晏安聆卻厲聲打斷他道:“我是說夏特!”
霍衍悻悻收回手,搓着手指道:“沒什麼,隻是每日看你練劍,發覺你越來越像一位故人,想起一些往事,一時意動罷了!”
晏安聆轉過頭,震驚道:“我?”
霍衍歎道:“是啊!就連你剛剛拔劍的樣子都那麼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