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說到這裡,清水绫奈停了下來。
其實不用她再繼續說下去,葉琛也能猜到七八分。
中野幸子的死給了清水悠一沉重一擊,帶着負罪感的清水悠一從此一蹶不振,他抛下家族使命,将爛攤子扔給自己的妹妹,然後逃之夭夭,不問世事,成了一個隻會逃避的懦夫。
這番話葉琛當然沒有說出來,他隻是默默地看着清水绫奈,他能感覺到,講完故事的她整個人輕松了不少,好像終于卸下了重擔。
“幸子姐姐的死,成了我們幾人之間無法言說的痛。無論是悠哥,還是信子姐姐,隻要是面對他們,我總會産生愧疚感。如果不是我,悠哥和幸子姐姐已經成了親,過着幸福美滿的生活。那段時間我總是從噩夢中醒來,我很害怕悠哥會用異樣的眼神看着我。我甚至想,如果當初死的是我,該有多好。”她說這話時,臉上沒有什麼悲傷的表情,像是打從心底裡這樣認為一般。
葉琛内心有一刹那的惶恐,他一把抓住清水绫奈的手臂道:“這不是你的錯,我相信她舍棄性命也要救你,一定是希望你可以代替她,好好活下去。”
清水绫奈笑笑,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你說得對,所以從那之後,我接替了少主的位置,責任也好,贖罪也罷,我确實做了一個少主應該做的一切,我自問問心無愧。”
葉琛就這樣默默地跟在清水绫奈的身後,看着她的背影。
“其實我出生的時候,身體很弱,還差點死了,當時接生我的醫生甚至認定我不适合修習法術。陰陽師世家的孩子不能修習法術,這對我來說無疑是宣判了死刑。那段時間,看着和我同齡的孩子都在練習法術,而我隻能羨慕地躲在一旁。”
葉琛看她,目光慢慢柔和下來:“但你還是成為了優秀的陰陽師,不是嗎?”
清水绫奈擡眸,也彎了彎唇角,而後鄭重其事地看他:“葉琛,雖然這句話我說了很多遍,但我還是要再說一次。謝謝你,葉琛。這本是我的家事,不該将你牽扯進來。”
葉琛:“那我也再說一遍,不用謝。”
兩人不知不覺間已經從紅栎谷走回了清水家的大門外,但不知為何,平日裡向來冷清的大門前,此時卻人滿為患。
葉琛和清水绫奈兩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
葉琛費力擠進人群中,問了其中一個看起來比較有禮貌的男人,這才得知發生了什麼:“你問我這裡在幹什麼?你居然不知道?清水先生張貼了一張通緝令,懸賞一隻黑貓,隻要有人能提供線索,就有可能得到豐厚的報酬。”
順着男人手指的方向,葉琛一眼便看到了那張顯眼的通緝令。隻見那通緝令上,畫了一隻通體純黑,金色眼瞳的貓,最下面還附了一行小字:此貓因偷吃了名貴的雪域神花,現正被通緝中,如有知情者可來清水府上告知,我們将會對提供重大線索者給予豐厚報酬,過時不候。
聽到這裡,葉琛的臉幾乎黑得要滴出墨汁來。他是交代過幾人盡快找出千澤的下落,但不是以這種大張旗鼓的方式,而且還是以清水奉太郎的名義!
葉琛找了個借口,打發走了清水绫奈,這才得以脫身,畢竟他不知道如何和她開口,講關于千澤的事情。他立刻進入院中去尋幾人,大門敞開着,隻見屋子裡隻有林輕和沈河在,而且這兩人正在愉快地打着遊戲,全然不知道危險已經悄然逼近。
“沈河!你身後有敵人!快放大招!小心!哎哎,你怎麼又死了!”林輕大吵大嚷一番,最後如同洩了氣的皮球癱在沙發上。
沈河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努力,争取下次不那麼快死。”
葉琛氣不打一處來,于是打了個響指,屋子裡的信号立刻被覆蓋,兩人的手機上遊戲中的界面,瞬間被“目前沒有網絡,請嘗試重新連接”一行字取代。
“誰啊?”林輕不滿地擡頭,看到葉琛,立刻态度變得不再那麼蠻橫,“老大,是你啊!”
“葉隊!”沈河也跟着大喊一聲,“你去哪兒了?一整天才回來。哎,葉隊,你怎麼看起來這麼狼狽?”
林輕也跟着定睛一看,然後不正經道:“你衣服怎麼破了?好像還是被火燎的。你和绫奈小姐這是幹什麼去了,這——麼刺激!”
葉琛目光冷冷,吐出兩個字:“除妖。”,而後又呵了一聲,“千澤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杳無音信。”林輕垂頭喪氣,但很快又興奮道,“不過我們有了一個好主意!”
“你們的好主意就是通緝一隻貓?”葉琛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他将通緝令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頓時震得兩人不敢說話了。
“在這裡過了幾天清閑日子,腦子也跟着退化了是嗎?”葉琛臉色已經可以用難看來形容了,“千澤本來就是妖怪不說,可以迷惑人類,你們還用了最愚蠢的辦法。我限你們兩個,一個小時之内,将井玄所有的通緝令都給我收回,一份不許漏下!”
林輕和沈河吓得一個激靈站了起來,就往房間外跑,途中因為跑了太急,沈河還摔了一跤,看起來十分滑稽。
葉琛站在原地,對着那張黑貓的畫像,頓時覺得頭疼極了,真是一群不省心的部下。
當天晚上,葉琛本該進入夢鄉,卻因為白天的小插曲,進入了一個夢境中。
葉琛沉沉睡去後,再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純黑的空間裡,四周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葉琛最近因為白天事情比較多,晚上睡得也不怎麼踏實,很久都沒有做過夢了,如今這種熟悉的不真實感充斥他的全身,他立刻意識到,自己這是又進入夢裡了。隻是這一次,不知道将他拉入夢中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