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注意到了葉琛詫異的目光，清水绫奈解釋道：“它們的本體已經回去了，我毀掉的不過是廢紙一張。”

葉琛木木地點點頭。

“你看天上的血月，大概每過十分鐘它的血色就更深一分，等到它變成地獄之血的顔色，這裡的幻境就會崩塌，我們快去快回。”清水绫奈擡頭望着天上的一輪血月。

葉琛随着她的目光向上看去，心中隐隐有股不安升起。

＊

兩人是在分岔路口走散的。

彌漫在空氣中的霧氣顔色逐漸變深，快要與天空的顔色接近，血月的顔色又深了幾分，讓人分不清周圍事物的變化。

清水绫奈用寬大的袖子遮擋住口鼻，她已經完全看不見葉琛了，甚至她連自己在哪裡都無法分辨。

“葉琛，葉琛！你聽的見我的聲音嗎？”清水绫奈大聲呼喊，卻沒有換來一句回應。

還是低估了這魔女誕生之地的威力，她從一開始就應該緊緊抓住他的手。清水绫奈懊悔，躲在長袖下的另一隻手蓦然握緊，細長的指甲嵌進肉裡，直到鮮紅的血液滴落在地，清水绫奈才在刺痛中清醒過來。

神奇的是，她的血液落在地上的那一刻，周圍的霧氣便迅速消散，像是不曾出現過一樣。

清水绫奈愣了一下，似是回想起什麼。她又一次看清了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大門，古銅色的大門高高矗立，清水绫奈甚至看不到它的邊際，大門被分成東南西北四個部分，畫着神秘詭谲的圖案。東方的飛廉，西方的毒龍，南方的火雀，北方的血蟲。

這是魔女教四大護法設下的結界，一旦有外人闖入，必會受到天譴。

四個圖案處分别對應四個凹槽，像是要把什麼東西放在那裡，才能夠啟動機關。清水绫奈走近，用食指觸碰了一下凹槽。厚厚的灰塵沉積在上面，她甚至看到了上面的鏽迹斑斑。這裡應該很久都沒有人來過了，不，應該說從建立以來就沒有人來到過這裡。清水绫奈用手拂過每一個圖案，似在仔細描繪它們的輪廓。

清水绫奈猶豫了一下，但很快，她将左手的食指湊近唇邊，飛快地咬破手指，一滴滴的血珠順着白皙的指尖流出，清水绫奈将自己的鮮血抹在了四個凹槽處，口中喃喃念了幾句讓人聽不懂的語言，而後向後退了一步。

“咔嗒咔嗒”的聲音從大門的裡面傳來，像是齒輪在飛速旋轉，發出巨大的噪聲，好像下一秒它就會轟然倒塌一樣。随着最後的“嘭”，大門停下了轉動，緩緩打開了一道足以讓清水绫奈一人通過的縫隙。

清水绫奈沒有猶豫，順着縫隙走了進去。她的腳剛剛落地，身後的大門便立刻關上，在靜谧空靈的環境裡，發出了輕輕的咔嗒聲。

清水绫奈環顧四周，和剛剛大門外的烏煙瘴氣不同，這裡充滿了神聖的氣氛，一派祥和。這裡似是在室内，又似在室外。

這裡的布局華貴的像是在宮殿之内，泛着珍珠光澤的大理石地面，四個巨大的羅馬柱橫亘其中，無數的寶石被鑲嵌在上面。而天空中的一輪血月又像是一個鐘擺，時刻提醒着清水绫奈時間。她的左邊矗立着四尊金色的雕像，他們每一個都瞋目裂眦，仿佛下一秒眼珠就要從眼眶中滾落下來。四尊雕像每個人的手中都握着一種兵器，這便是千年之前的四武神的神像。

她的右手邊，是另外的四尊雕像，銀色的外表閃閃發光，和另一邊不同，這裡每一個雕像的表情看起來都低眉順眼一些，他們有的舞文弄墨，有的琴棋書畫。這便是四文神的神像。

這裡便是諸神之殿，剛剛清水绫奈通過的大門，便是三百年之前由魔女教四大護法修築的諸神之門。

而穿過四武神四文神的八尊神像之後，盡頭便是一扇銀色的大門。銀色的大門看起來比諸神之門矮了不少，比起那個看起來誇張至極的高度，它的高度算是正常水平了。

“那就是銀鑰之門，想必銀鑰定在這幾尊神像口中。”清水绫奈喃喃道。

清水绫奈從剛進去諸神之殿時，便離幾尊神像遠遠地小心觀察，現在她向前邁了一步，踏入了諸神之殿的真正領域。

神像們突然發出巨大的響動，咔嗒咔嗒像是活過來了一樣。清水绫奈蹙眉，雙手下意識地做出進攻的姿态。左側的第三個武神，被喻為傲慢之神的阿忒彌布阿斯，眼珠快速地轉動起來。

“闖入者，你可知這是諸神之殿，踏入這裡的人，從來都是有去無回。”聽起來十分蒼老的聲音從傲慢之神的神像裡發出。

“我知道，但我有不得不進來這裡的理由。”清水绫奈眼神四下打量，将這神殿的周圍看了個通透。

“清水绫奈，白女巫的轉世，擁有着可以窺探天機的天眼。我知道那些你藏在心中不敢對那個人訴說的身世之謎，你内心所有的柔弱與無助，在我面前一覽無遺。”傲慢之神的神像依然矗立在那裡，讓人無法相信聲音是從那裡發出的。“你心中之所求，不妨說來。”

“尊敬的阿忒彌布阿斯大人，我與我的同伴在諸神之門外走散，希望您能給予我指引，助我早日找到他。”清水绫奈雙手合十，低聲說道。

“清水绫奈，你可知道，這世間種種，皆是有得必有失。”

“你想要什麼？”清水绫奈退後一步，目光防備地盯着神像。

“你要找的人就在那銀鑰之門的後面，若想通過此門，需用我口中的銀鑰開啟，”傲慢之神似是故意停頓了片刻等着她緩神，然後繼續道，“我要你用你那段塵封的記憶來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