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月光隔着海平面，灑在海底的每一個角落，讓本應該沉睡的人輾轉反側。透過細碎的月光，零零散散的光斑打在地上，像是随時會飛走的蝴蝶。

葉琛被沈河的夢話擾醒，毫無困意地看着漂浮在頭頂的泡泡。因為服用了避水珠，所以盡管是在海中，他們也不會無緣無故地漂浮起來，而是可以正常地在海底行走自如。

葉琛的目光透過深橘紅色的海水，仿佛可以看到夜半的月色和閃爍的星光。

他不自覺回想起最近發生的事情，先是在夢中不斷出現的少女，讓他對井玄産生了莫名的向往，再然後的事仿佛如同約定好一般接踵而至，反倒讓葉琛忘了他本來的目的。

無論是朝夕相處的陪伴，還是出生入死的經曆，他似乎都對清水绫奈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剛認識她時，他隻覺得對方看起來對每一個人都很親切，慢慢他發現，對方親切溫柔的表象好似是精心營造出來的，沒人知道她内心想的是什麼。

是好奇嗎？隻是好奇嗎？葉琛搞不懂，他對她的感情究竟包含着什麼？他似乎從未有過這樣新奇的感覺，他覺得他需要她，離不開她，卻又像隔着什麼，無法靠近她。

葉琛這樣想着，隐約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腳步聲密而急，還被壓得很低，看得出很刻意，不想被别人發現。

葉琛正巧沒了睡意，索性便悄然走了出去，一探究竟。

然而葉琛剛聽到聲音就追了出去，卻隻來得及聽到腳步聲戛然而止，那些人連背影都沒來得及留下。葉琛頓在原地，一時間不知去往哪裡。

身後再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葉琛回頭，卻沒有看到人。他擔心夜半時分，自己四處亂竄，會再次被鲢淇扣上帽子。他正四下打量，準備尋一個躲避處時，身後突然伸出一隻冰涼的手，将他拉進了黑暗中。

待好不容易适應了黑暗的環境，葉琛睜開眼，入目的便是清水绫奈略顯蒼白的臉。

不知是不是環境的原因，她的皮膚幾乎是病态的蒼白，嘴唇塗着鮮紅的口脂，長發盤起，高高束在頭頂，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

恍惚間，葉琛仿佛看到了夢中的清水绫奈，無數個夜晚，她都是這樣的裝扮，含情脈脈地看着自己，嘴裡叫出别人的名字。

“你……”葉琛呢喃着出聲，卻被清水绫奈一把捂住嘴。

“他們還沒走遠。”狹窄的區域裡，兩人緊緊貼在一起，清水绫奈的聲音幾乎是擦着葉琛的耳邊說出，微熱的氣息噴灑在葉琛的皮膚上，他的耳朵蓦地有些發燙。

葉琛有些慶幸，此刻的環境近乎全黑，否則清水绫奈大概會看到，一個漲紅着臉不知所措的他。

他似乎從未好好地凝視過清水绫奈，在他的記憶中，清水绫奈隻有一個模糊的面容。借着微弱的月光，他大膽地看向清水绫奈。

清水绫奈的側臉在月光的映襯下，白皙得仿佛在發光，她雙唇微抿，皓齒輕輕咬住唇瓣，又松開。她的雙眸狹長而明亮，像是裡面盛滿了億萬年的星河，一雙秀氣的眉頭緊蹙在一起，像是有化不開的郁結。

她是誰重要嗎？葉琛心中突兀地冒出這個想法，他聽到自己的胸口處，那一顆心正在猛烈地跳動着。

她是誰不重要了，葉琛隻知道，他所在意的，所緊張的，隻是這個在他眼前的人。

“你怎麼了？”清水绫奈好不容易收回視線，就看到葉琛一副呆愣的模樣，不禁好笑道，“怎麼傻……”

未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在突如其來的擁抱中湮滅。葉琛像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将清水绫奈揉進自己的懷中。

他的懷抱那樣熱烈那樣赤誠，清水绫奈甚至能聽到他胸口有力的心跳聲，這一切似乎都在提醒着她，這不是夢境。

葉琛沙啞着開口：“别說話，讓我抱抱你。”

清水绫奈的手臂，一瞬間如同僵硬的樹幹。她一直認為葉琛是一個隐忍的人，即使有再多的情緒，也絕不會外露給任何人。大概是葉琛遇到了什麼足以讓他情緒外洩的事情吧，清水绫奈這樣想着，雙手不自覺地收緊，勾住了葉琛的衣角。

“绫奈。”葉琛的聲音緊緊貼着清水绫奈的耳邊發出，她一瞬間有些愣怔。

“嗯，我在。”清水绫奈輕柔地拍了拍他。

葉琛的手臂收緊，懷中的溫度似乎給了他莫大的勇氣，他閉上眼睛，猶豫了很久，最終卻隻是喟歎一聲，那歎息聲中夾雜着些許無奈的笑：“我好像是第一次，理智被情感打敗。”

清水绫奈早已不是情窦初開的年紀，有些剖白不需要太清晰，也足夠讀懂。她的手蓦地收緊，直捏的指尖泛白，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胸口處，仿佛有一團火在燃燒，那團火越燒越烈，幾乎要吞沒她全部的意志。

“等事情結束以後，我有話和你說。”耳邊隻剩下葉琛缥缈的聲音，如同夢幻泡影一般，讓人深陷其中。

等回過神時，清水绫奈隻感覺到充斥她的溫暖迅速脫離，葉琛已經退了回去，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清水绫奈隻失落了一瞬，很快揚起笑容道：“我帶你去個地方。”

眼前的琉璃盞即使是在黑暗中也散發着熒熒幽光，那光芒很微弱，但卻充滿着神秘感，讓人想要一探究竟。

“琉璃盞？”葉琛的聲音掩藏不住驚喜，他沒想到竟然會有意外之喜，他本以為憑鲢淇如此謹慎的性格，定然會把琉璃盞藏在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