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蘭有些拘束,雙手反複在圍裙上擦了又擦。
聞家世代從官,聞衍舟的父親聞緻遠是當朝得力重臣,他大哥聞衍亭也跟随父親腳步,仕途順暢。二哥聞衍鶴,名字在三人中最為文雅,性格倒是相反,癡迷武道,完全不是個讀書的料,于是早年參軍,現在是邊關戰無不勝的鎮關将軍。
隻有這最小的孩子聞衍舟,終日裡不學無數,流連于煙花玩鬧之地,弱冠年紀,也沒個正經事情可做。
“請問聞三公子想吃點什麼?”
白澤蘭引着他坐在了一角的雅座上,恭敬地遞上菜單。
聞衍舟沒看,環視一周,沒有看到他想找的人。他看向白澤蘭,掃過那張與辛芷相似的面龐,緩緩開口。
“我想見,你女兒。”
他頓了一頓,顯然是不習慣和陌生的長輩說話。
白澤蘭一愣,完全不明白對方在說什麼。自己的女兒怎會和這世家公子扯上關系。
好在她經營飯館多年,也有個精明腦子,撂下一句請公子稍候,就急忙腳步迅速地來到後廚。
“老辛,那聞家聞三公子突然來了店裡,還點名要見咱女兒,這可怎麼辦?”
白澤蘭心急如焚,拽了拽辛冠清握着鐵鍋把的胳膊。
“什麼聞三公子?”
辛冠清忙的滿頭大汗,回話時腦袋根本不帶轉一下。
“就是那位聞三公子啊。”白澤蘭急得一巴掌拍在辛冠清後背。
随後又神經兮兮地湊近對方的耳朵,壓低聲音道:“就那個,纨绔。”
辛冠清挨了一巴掌,終于反應過來:“為啥,咱女兒怎會認識他,不會是來強搶民女的吧。”
他瞬間警惕起來,拎着鐵鍋的架勢像是要掄大錘。
白澤蘭一看他這個頭腦簡單樣子就心知靠不住,撒開自家男人轉頭去尋找女兒。
“聞三公子找我?”
辛芷正蹲在水井邊洗器具呢,聞言擡起頭來。
她神色如常,道:“沒事,我去就行了。”
白澤蘭自然不放心女兒,但又不敢貿然前往,躊躇了一下,還是和辛冠清一起,兩個人窩在後廚裡,探出個頭查看情況。
辛芷心裡有數,她大約猜到了那聞衍舟為何現在這個時間才過來。
“聞三公子,聽說您找我?”她挂上了營業式的八顆牙齒微笑。
聞衍舟一看到辛芷,心中就有些五味雜陳,于是涼涼道:
“你知道我昨日幾時睡的嗎?”
“許是子時?”
“卯時。”
“而且我現在又困了。”
聞衍舟破罐子破摔,現在是一點都不願掩藏了。
“你必須幫我調整過來。”他直接賴上了辛芷。
辛芷心下有些無語,自己又不是那什麼健康醫生,為什麼要在這裡幫他調整作息。
但為了抓住小店現在唯一的一位顧客,辛芷隻能答應下來。
“公子不如明早來本小店中引用一杯咖啡,可保證公子白日裡都保持清醒,等到了晚上,自然是正常的休息時間了。”
辛芷提議道,明早自己的小店正式開業,第一位顧客便是這聞名長安的聞三公子,必然能夠吸引一大批好奇者光顧。
聞衍舟略一思考,也覺得辛芷的提議合理。
“你管那苦藥叫什麼?”他問道。
“咖啡,而且那不是藥,是一種豆制品的萃取液。”辛芷一時嘴快,脫口而出萃取二字。
好在聞衍舟沒有多問,他默默念叨着咖啡二字,像是在熟悉這奇特的發音。
末了,又想起來什麼:“你,叫什麼名字?”
“回公子,我叫辛芷,芷蘭的芷。”辛芷笑眯眯地回答,好像已經看到了大魚落入了自己的抄網。
“我叫聞衍舟。”聞衍舟不知為何,也禮尚往來,神情清明,琉璃似的眼珠漂亮又奪目。
辛芷被他看的驟然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反應過來:“好的,聞三公子。”
聞衍舟直覺自己不滿意這個答案,但又找不出哪裡不對,最後哼了一聲,走出了飯館。
辛芷體面地将人送到門口,一回頭,便和自己的父母六目相對,對方眼中的好奇與探究像是要把這飯館點燃。
“就是偶然認識的。”辛芷主動解釋道。
“哎呀,女兒呀”,白澤蘭急急忙忙地把辛芷拉到後院,眼神裡滿是擔憂。
“我聽說這聞家三公子平日裡最是放蕩無拘,盡去那些勾欄瓦舍,你可不能被權勢迷了眼啊。”
白澤蘭不在意家裡能不能大富大貴,她隻希望女兒往後日子裡能夠過得開心。
“我知道,媽媽,我有分寸的,隻是和他做點生意罷了。”
辛芷鼻尖有些微酸,十分感動。
她在21世紀時,見廣識多,知道即使是新時代,也并非每一個家長能有如此寬宏見識,自己的父母身處思想不夠發展的古代,能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可謂是非常地為女兒着想了。
她心中暗道,自己一定要把咖啡産業做起來,父母平日裡就不必如此操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