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華散去,露出了本來面目,正是三片信箋。
照武真尊淡淡道:“隻差素掌門一份了。”他無需解釋,那三片信箋的主人已不言而喻,正是四大仙門中另外三派掌門。
凝魄真尊卻是看也不看,擡手一道真氣,亦将三片信箋化為流光退回。光至半路時,突然化為尺長寒光,撕裂了林中冷風,直直刺向照武真尊面門!
她并不妄想憑這般雕蟲小技真能傷到照武真尊,隻不過表明态度罷了。那寒光鋒利,又直刺面門要害,任誰也不會空手去接,而她在其中藏了一縷至寒至銳的冰真氣,若是與他人真氣相觸,便會立即将信箋撕個粉碎。
隻聽她冷酷無情道:“掌門閉關不出,本尊不敢擅做決定。既無我派許可…… ”那這三片信箋也不過無用廢物罷了。
她的言外之意亦無需贅述。
三片信箋果然在落入凝魄真尊掌中的頃刻之間化為齑粉,凝魄真尊緩緩放下手,一時無聲。
相蕖冷眼旁觀,不曾想兩邊居然針鋒相對至此,畢竟規矩都是給下面人制定的,魔域封鎖這事自然也可大可小。若是自己一個不知多少代的弟子想去魔域,必然難過登天;可換成照武真尊這個雲觀庭太上長老,那不也就是幾句話的事嗎?那三片信箋便已證明了這個道理。
這麼簡單的道理,凝魄真尊不會不懂,可她還是故意不給這個面子。
相蕖心想,這恐怕不隻是門派之間的那點龃龉了,得是多深的私人恩怨啊?怪不得照武真尊隻想找素掌門商量。
他倒并非對霜心派有歸屬感,覺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隻是擔憂:不會當場動手吧?這次他絕對會在被定身之前跑掉!想來如今場中高手雲集,閉着眼睛随手放真氣都能打到十個真人五個尊者,他這種小喽啰才不會被放在眼裡——不過,還得帶上江珧那幾個小拖油瓶。
正是劍拔弩張時,照武真尊卻了然一笑:“我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他的語氣不帶絲毫憤怒、嘲諷,一雙烏黑的眼眸平靜得如一灘死水,嗓音亦是古井無波:“我是通知你這件事,反正你也攔不住。”
他靜靜地注視着凝魄真尊,真氣倏地展開,覆蓋了整片霧凇林,不曾傷及任何人,而是定住了其他所有人的身體和耳目。
——除了相蕖。
相蕖原本就打起十二分精神準備逃跑,加之中過一次那毫無破綻的詭異法術,他的識海與身體俱是保持高度警惕,随時準備抵禦任何真氣的入侵。是以這一回,他驚訝地發現,雖然身體再次被定住,但他卻仿佛隐隐撬開了那不知何處的禁制,盡管隻是一個縫隙,但已然算是個解術方向。
那邊兩位真尊果真不曾注意相蕖這碟小菜,凝魄真尊為這番架勢警惕起來,擺出迎戰架勢,咬牙切齒道:“這些年,你去魔域去得還少嗎?既然如此,現在又惺惺作态些什麼!”
“我想這件事應該知會你一聲。”照武真尊言簡意赅道:“有人告訴我,他見到了活着的紅沖。”
一石驚起千層浪。
“你說什麼?!”聞言,凝魄真尊大驚失色。
相蕖的心裡也是震驚不已:你說什麼!是誰?是誰看穿了我不成?
“近來魔修活動頻繁,想來你們霜心派隻會比我察覺到得更早。”照武真尊緩緩解釋:“一月前,我活捉了一個魔修,問他們分明已蟄伏數年,為何選擇今日冒頭,而他告訴我,魔尊大人複活了。”
凝魄真尊質疑:“你怎知不是他在說謊?”
相蕖暗自補充:是的,他絕對在說謊。
因為真正的魔尊分明就在這裡,就是他!
“我讀取了他的記憶,我确定那确實是他親眼所見,沒有識海被篡改的痕迹。”照武真尊頓了頓,再次開口時,聲音有些艱澀:“我看到,他在真的在魔域見到了紅沖。”
“那個惡妖,居然還沒死透……”凝魄真尊喃喃自語。
照武真尊似乎微微蹙眉,面露不虞,不知是與她同仇敵忾,還是為了别的什麼。
凝魄真尊不曾察覺他的欲言又止,或者說,她的心神早就到了别處去,自言自語道:“所以你要去魔域,你要确定那是不是他,如果是他的話……”
“我會殺了他。”照武真尊打斷了她,面色如常。
兩人一時靜默,凝魄真尊漸漸收了架勢,也算是表達了自己肯讓一步的态度。
這場對峙算是到此為止,照武真尊微微垂眸,正欲解開其他人的定身,卻突然一怔。
下一刻,他的目光銳利如刀,釘在了相蕖身上。
——他察覺到了,不知何時開始,有人逃脫了他的法術。
相蕖默默偷聽了整段對話而不自知,心裡也是掀起了驚濤駭浪、一波三折,先是以為暴露了真身,剛松下一口氣,接着就是疑惑到底是誰在假裝自己;還沒來得及好奇完,被照武真尊的話又氣了個半死。
但此時此刻,被那虎視鷹瞵的目光凝視着,那些憤怒他都顧不上了,隻顧得上在心裡尖叫:我不是,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