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聞也被氣笑了,在逐漸熱烈起來的掌聲中用一種上官奕妤從來沒聽過的正直語氣道:“因為我有道題隻想到了用算法思維來解,上官同學剛剛在給我講解算法思維到數學思維的轉化呢。不過我還一知半解,可以讓上官同學和大家嚴謹地分享一下這個思路,我也正好借此機會再嘗試理解一下。”
上官奕妤簡直想用眼刀刀死這小子。
郝老師當然知道怎麼一回事,但他也難得見她吃癟,老頑童本性盡顯,樂呵呵道:“那上官奕妤,你到上面來講。”
上官奕妤拉開椅子拎着自己的卷子起身走上講台,拉開電子屏幕,有條不紊地拿筆開始講。
她從來都是這樣遊刃有餘,不論是信競還是數競。這也是為什麼陸聞隻能怒罵她叛徒卻沒沒提讓她回頭搞OI的原因——隻要是上官奕妤選的,她一定可以做好,所以她隻需要随心所欲做選擇,無需考慮難度如何或是否合适,區别隻在于到底是哪項競賽成績單的第一位被寫上她的名字。
“這題簡單來看就是一個帶禁手的拓補排序。陸聞同學是什麼意思呢?他先把這個預處理成了依賴關系圖。”她邊說邊在熒幕上簡單勾勒了圖的結構。
“這裡呢,用到了動态規劃來進行狀态壓縮。”
她提筆寫下一大串代碼,當然,可能不夠嚴謹,畢竟手寫代碼的确惡心,但看懂是夠了。
“如果有之前接觸過信競的同學應該知道,這塊代碼非常經典,就純套模闆就好了。注釋也加得很努力——‘// 當前狀态合法,嘗試加入節點’。”
講到這裡,上官奕妤嘴角沒忍住抖了一下,她按下笑意,繼續道——
“陸同學的意思呢,就是不斷通過拓補檢查和排斥檢查。最後通過他所謂的‘Mobius變換’來進行容斥修正,得到答案。當然這不算是‘Mobius變換’,感興趣的同學課下可以自己了解一下。”
“說人話就是,”上官奕妤轉身把代碼一塊塊劃開,開始正經講解數學思路,“就是需要我們先構造拓補約束和排斥約束下的生成函數模型……”
教室裡漸漸靜下來,連前排男生咬筆帽的動作都放慢了。
“前面的怎麼就不是人話了。”陸聞在座位上嘟嘟囔囔地吐槽,當然,除了謝行知零個人聽到。
上官奕妤思路非常清晰,她講解很快,但節奏極穩,又擅長類比來講題,這道題被她一講,底下同學頓時有一種其實隻是因為自己沒見過這些數學概念才沒解出這道題的幻覺。
“總之——他寫了一坨狀态轉移加剪枝邏輯,然後試圖用某種容斥的幌子糊成一個生成函數模型。雖然方向是朝那邊走的,但有沒有成功吧……”上官奕妤沖陸聞狡黠一笑,“結果是湊對了,郝老師對着這一坨給了10分。你的思路是這樣沒錯吧,陸聞同學?”
“太強啦!”陸聞角色轉換起來絲毫不拖拉,此刻他就是那個超級捧場王,帶頭鼓起掌來。
隻要有開頭,這通人絕對不會讓氣氛冷下來,于是固定節目——捧殺一樣的誇誇現場再現。
“很好啊,”郝老師開口接過話題,語調一如既往平緩,卻像不經意地丢了顆炸彈,“這題難度其實是完全超綱的。本來我們老師出題是想給你們第一次模考一個下馬威的,這題就算放在那些競賽強省,甚至是省隊集訓都隻會拿來做教學題。”
他說着頓了頓,視線掃過陸聞那張還沒完全恢複嚴肅的臉,“沒想到真能有同學拿滿分。”
“嗯?”陸聞後背一僵。
“我說奕妤。”郝老師輕輕一笑,“講得太好了,批卷的時候我就覺得要是有人能幫我把這題講明白,那就不白出。”
上官奕妤微微一鞠躬,把藍牙筆還給他,落座前走過陸聞身邊,側身一轉、手指一挑,用隻有他看得見的角度比了個明晃晃的中指。
晚飯時間,一群人圍在一起對模考的成績抱怨一通,陸聞也被林轲邊勸邊推和幾個啟明國高的坐在了一張桌子上。
“所以說,你真的不擅長數學啊。”林轲眨眨眼,對昨天自己說陸聞裝的事情表示愧疚。
雖然考得不是很好是事實,但這種緣由的愧疚陸聞頭一回收到,他不免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聽到這樣的逆天發言,坐在林轲旁邊的趙嘉銘伸筷子搶了林轲餐盤裡的一塊炸雞,成功暫時轉移這小子的注意力。
陸聞察覺到趙嘉銘的好意,心裡說不上是感慨還是更不是滋味。畢竟這樣的關心他也是第一次收到。
曹澍本來還在郁悶自己的成績,看到這樣的微妙互動,悠悠說道:“不知道你們在可惜什麼,有沒有一種可能,陸聞已經半隻腳踩進T大了,NOI國銀可不是說說而已,何況還是第六十二名。”
這話攻擊範圍極廣,全桌人突然眼觀鼻鼻觀心,默默盤算起自己的模考成績。
如果一個正常高中生看到這群人在為什麼懊惱,肯定會怒評一句“一群裝貨”,然後憤然離去。
當然一人例外,上官奕妤沒什麼可盤算的,她滿分。
附中的食堂對她來說還是單調了些,其實她更想去外面的小吃街逛逛,但最近大家好像默認晚自習全勤,她還是不想表現得太特立獨行。
她戳戳自己碗裡被剩下的芹菜,尋思着到底是誰愛吃這玩意兒。
劉洵突然開口:“诶陸聞,所以說你來集訓純粹是為了湊熱鬧嗎?”
這話一出口,林轲都得跪下來沖劉洵拜師。
劉洵也意識到這話太怪,找補道:“額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信競能力比在這裡做數學題強太多,為什麼還要關注數競呢?一般你們這種程度的人不都會專注自己方向的競賽備賽嗎?”
陸聞今晚簡直要把苦笑焊臉上了,他閉了閉眼,認命道:“我理解你覺得我是來湊熱鬧的原因。”
畢竟他看起來就不太正經的樣子他自己當然知道。
“不過,我也确實就是來湊熱鬧的,時間不沖突我就過來了。”
陸聞露出一口白牙又嬉皮笑臉:“畢竟已經決定不走高考了,信競保送不了我就潤,關于出國準備,那對我來說壓力還是比較小的,别看我這樣,小時候在外面待過挺久,英語也算是native speaker的程度。”
“羨慕~”林轲真切地發出感歎,“但是既然小時候在外面生活,為什麼選擇高中又回來這邊讀書呢?”
“其實不是高中才回來的,我小學五年級就回來了。後面本來也是想着初中就在外面讀的,結果初二出去不到半年就又跟着家人回國了。”
“嗷……”也不便再深問,劉洵點了點頭低頭扒飯。
“切,你聽他這樣說。”上官奕妤出聲,“他小子要真有心申國外早跑國際部去了。”
言外之意,陸聞對明年的金牌根本就是勢在必得。
上官奕妤擡眼對上陸聞一瞬震驚後的了然和默契,沖他挑挑眉,起身送餐盤去了。
目送上官奕妤起身離開,林轲終于憋不住:“你倆到底什麼時候認識的?”
熟過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