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嘉怡沉默,她頭深埋着,上官奕妤幾乎隻能看到她還沒完全褪去青春痘的額頭。
上官奕妤深呼一口氣,繼續道:“你如果這樣,我隻能走訴訟了,看在……”
話頭被打斷,胡嘉怡突然擡頭,依舊咬牙切齒,隻是聲音中的怒意和不甘更盛:“憑什麼?憑什麼你能事事順風順水?!憑什麼你做什麼都有人幫你?!憑什麼你一句話就讓那些人心甘情願圍着你轉?!你這種人憑什麼要出現在我的世界?!”
“我就是看不慣你!家庭和睦,事事順遂?你知道苦是什麼滋味嗎?吃過的最大的苦就是這件事了吧大小姐?!”
聲音到最後幾近沙啞。
遠處同學的交談聲悉悉索索,上官奕妤比胡嘉怡高出不少,她擋在胡嘉怡身前,複雜地看着她,沒說話,眉頭皺得更深,隻慢慢從右邊口袋裡掏出一隻錄音筆,按下結束鍵。
看清上官奕妤手上的錄音筆,胡嘉怡瞳孔猛地睜大,呼吸卡在喉眼。
上官奕妤:“這次的事……”
話才剛冒頭,胡嘉怡猛地就伸手砸向上官奕妤手裡的錄音筆,眼神透着狠勁。
錄音筆啪地被甩下台階,隻看得清被摔成了兩部分。
上課鈴兀地響起,胡嘉怡确定那筆碎掉也再沒管上官奕妤,推開她跑回教室。
雖然口袋裡還有另一支為了以防萬一也一直在錄音的錄音筆,上官奕妤還是拾起台階上隻是外殼脫落的錄音筆,皺着眉走下了台階。
……
烈日下,錄音筆的聲音從話筒傳至整個校園。
胡嘉怡的真名上官奕妤做了消音處理,聲音也做了變聲。
滿含怨怼的聲音聽得台下衆人齊齊皺眉,讨論聲四起。
胡嘉怡站在隊列中,突然覺得原本支撐着整個身體的雙腿失去了直覺,她無力,想要癱坐在椅子上,卻不敢做出這麼一個“不合群”的動作。
冷汗爬了滿背,炎熱的夏天她卻指尖都是涼的。
上官奕妤靜靜等錄音放完,看了眼屏幕等謝行知的下一頁PPT,卻遲遲沒動靜,最終等來的竟然是自己盯屏幕的臉。
……謝行知在搞什麼飛機?
她忍下無語的笑意,維持嚴肅的表情,開口繼續,聲音冷靜卻有力:“這位同學,我無意讓你付出多麼慘痛的代價,但至少公開道歉和澄清你要做到。”
“如果今晚淩晨前你的公開道歉我沒有在平台看到,亦或是有但凡一條你曾經抹黑我的評論下沒有删除并解釋事實,那麼未消音和變聲的完整錄音我會公開,并且通過訴訟維護我的正當權益。”
微微欠身朝校長緻意,上官奕妤頂着台下夾雜着幾聲洪亮叫好聲的越發躁動的讨論聲再次開口。
她語氣驟然變得輕松,好像剛剛什麼都沒發生似地繼續一開始的獲獎感言,甚至能恰到好處地開兩個玩笑,全場氣氛輕松了不少。
發言快要結束,她餘光看到謝行知手裡攥着稿子趕到侯場處,走來時的步頻都比往常要趕。
兩人上下台擦肩而過時,她朝對方挑了挑眉,沒注意到謝行知攥着稿件的手一下出力,紙頁都被壓出折痕。
沒在台下聽謝行知廢話,上官奕妤直接鑽去了總控室吹空調。
值班同學已經回來,陸聞百無聊賴地叼着根棒棒糖看手機。
上官奕妤:“上個學這麼滋潤呢?又是冰棍又是棒棒糖的,給我一個。”
陸聞擡頭,挑眉解釋:“這次可真不是,這是剛剛新生代表送我的。”
上官奕妤朝他做了個質疑的表情:“那女孩兒我還真認識,你确定不是你厚着臉皮要來的?”
陸聞誇張地攤手:“把我當什麼人啊!”
上官奕妤沒再和他貧,繼續道:“小椿和曹澍他們呢?”
陸聞:“幫完忙就讓他們先走了,到時候不至于全都被罰,問責起來我和謝行知頂着就行了。”
上官奕妤扯了扯嘴角:“還算你有義氣……對了,謝行知怎麼還拿着稿子上了?”
陸聞一聽她提這事就想笑,他擡手拍了拍身邊的打印機:“看見沒,懂了沒,臨時才糊弄出來的稿子。至于為什麼臨時才打,他沒來得及跟我說,你一會兒自己問他喽。”
從小到大這麼多次當學生代表,上官奕妤幾乎沒見過謝行知不是脫稿的發言,更别提這種臨時打稿的冒失行為了。
門外再次傳來雷動的掌聲,陸聞把吃完後剩下的棒棒糖棍子扔進垃圾桶,兩人起身準備上台領獎走流程。
附中獎金給的不算大方,但勝在量多。
雖然獎金每人隻有一千,但一共三十多人的夏令營拿到優營的同學就有十二位。
并排舉着獎狀和寫着獎金的塑料闆子,上官奕妤低聲開口:“怎麼臨時才打稿子?”
謝行知低垂着的睫毛輕輕顫了顫,他也低聲開口:“本來以為用不着發言了。”
一開始他做的準備就是包攬一切的,上官奕妤發完言,他會把所有謠言還有造謠者都處理好。
上官奕妤挑挑眉,盯着對方長而濃的睫毛覺得有趣,語氣輕佻地打趣他:“PPT做的也不太行啊,就那麼兩頁?”
謝行知耳朵癢。
他幹脆閉了閉眼:“……後面的頁面沒碼胡嘉怡名字。”
視線從對方低垂的睫毛轉到充血的耳朵上,上官奕妤淡淡道:“哦。”
好達在台前招呼他們看鏡頭。兩人一個擡眼一個扭頭,十分正經地和衆人一起拍了合照。
隻是拿到成片後細看才能發現,學校攝像大頭貼似的磨皮都沒把謝行知紅透的耳朵磨成正常膚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