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複看見段譽，心裡也不大舒服。

但表妹跟他這麼說，他便也道：“嗯，我也跟這位段公子互相認識認識。”

段譽目光一直追随着王語嫣，自然瞧見她朝着他的方向走來。他笑容還未完全展開，就看見她旁邊還跟着不容忽視的慕容複。

刹那間，臉上的笑容便有點勉強。

“段公子，你也來了。”

段譽看見她主動過來跟自己打招呼，真是發自内心的歡喜，“是啊，王姑娘”

關切道：“那天西夏李延宗把你帶走，我真是擔心得不得了，我看你現在好好出現在我面前，終于安心了。”

王語嫣道：“我表哥救了我，我沒事。”

段譽啊的一聲，“是慕容公子救了你，那也不錯。”

轉頭傻乎乎地就對慕容複拱手謝禮，“真是多謝慕容公子了，謝謝你救了王姑娘。”

心裡叫苦不跌，遺憾救王語嫣的不是他自己，卻又是發自真心的感謝慕容複救人。

慕容複心覺好笑，口中卻客氣道：“段公子，語嫣是我表妹，救她是應該的，沒道理要你來謝我。”

段譽被他這麼一說，也不覺難堪，隻是心裡十分難受，是啊，他是沒什麼資格的。

王語嫣适時道：“那天也真是多謝你從杏林把我救出去，不然，我真是兇多吉少了。”

段譽更覺汗顔，“我最終還是沒能救了你，很是慚愧，當不得你這句謝的。”

慕容複早看出段譽對王語嫣不一般，他此番過來也無結交之意，隻是尋常打個招呼而已，順便想叫段譽絕了念頭。

表妹一心在他身上，這他倒是不擔心，隻是多個觊觎她的人在她跟前晃來晃去，他便覺得心煩。

慕容複向來不願外人看到他兒女情長的一面，因此在外人面前從不展露出他對王語嫣的親昵。

他想王語嫣遠離段譽，不會明說。

但眼神已經顯出不耐煩來。

王語嫣也隻是打個招呼而已，并沒有長聊的打算，說完便要走了。

“表哥，你棋局還沒下完呢。”而段譽的失落心情，她自是顧及不到的。

這正合慕容複的心意，他轉身走回棋局旁邊，從棋盒中拈起一枚白子，下在棋盤上。

鸠摩智胸有成竹，緊跟着下了黑子。

兩人一來一回，始終是鸠摩智棋高一着，堵得慕容複無路可走。

王語嫣自來到天聾地啞谷以後，上一世這裡發生的一切便無比清晰地呈現在她眼前，慕容複拔劍自刎的畫面在她腦海裡反反複複出現。

自慕容複回到棋局對弈後，她就時時刻刻注意着他，不時看向懸在他腰間的那把劍。

王語嫣不敢笃定這次會不會成真，她心神驚疑不定，但有時候甯可信其有，若是真要發生，她無法阻止。

最關鍵之處，就是注意丁春秋的動靜。

王語嫣側身跟包不同、公冶乾等人低語，“包三哥，小心丁春秋暗中使壞，他的手段很是邪門，表哥現在全神貫注于破譯棋局，未免遭人背後暗算，你們須得多加觀察。”

包不同四人先前已經領教過丁春秋的厲害，當下都是點頭應是。

“姑娘說的是，我們哥幾個定當為公子爺保駕護航。”

王語嫣還是不能安心，她不會武功，隻盼這一世是全新開始，是她杞人憂天。

棋局上，鸠摩智自知解不開蘇星河布下的珍珑局，跟慕容複這番對弈也隻為了試探他深淺。

看他連下二十餘子後已經心思枯竭，想不出應對之法。

勝敗已定，鸠摩智也不想再繼續，隻是看着慕容複強撐，尚不肯認輸，忍不住譏諷道：“慕容公子，人生如棋，小僧棋藝自認隻是尚可，也還能逼迫你到這般境地，你若連我在邊角上的糾纏也擺脫不了，還談逐鹿中原麼？”

慕容複被他的話影響，反複想着：棋面局勢如此，他難以脫身，黑棋白棋緊緊纏繞，像是戰場上厮殺的士兵。

而他所在的白旗士兵身處劣勢，始終殺不出重圍。

他心中焦急異常，漸漸想到慕容家複國大業上來，頓感絕望。

四周圍觀的人都很遵守觀棋不語的不成文規定。

就連一向喜歡與人意見相左的包不同，即便聽得很生氣，也還強忍着不插嘴，隻把注意力放在慕容複身上。

王語嫣心中大感不妙，鸠摩智的話跟上一世的一樣，夢裡他說完後表哥便忽然拔劍自刎，衆人驚慌失措下，差點沒攔下來。

夢裡的場景好像随時要在現實中上演，她心頭突突地跳個不停。

嘴唇一咬，也不管這麼多了，搶跑到慕容複身邊，一把抽走他腰間懸挂的劍，朝着棋盤一丢。

棋盤雕在一方大青石上，對弈者相對坐在棋盤左右，她這番舉動，已經破壞了這一局對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