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複站在窗前,久久沉思。
第二天,慕容複一行人便計劃往東走,到了中原地界,行至一處大森林的時候遇到丐幫弟子内讧慘死。
眼前屍體橫陳,血流成河,一片駭人景象。
但是王語嫣心不在焉。慕容複看她如此,便帶着她走遠了一些,讓包不同等人就地掘墳掩埋屍體。
包不同等人發善心掘墳掩埋時,其中一名還未死透的丐幫弟子易大彪,将丐幫内鬥内情告知了他們。
臨死前拜托他們将此事傳達給丐幫吳幫主,連帶着還有一份西夏國國王招婿的榜文。
榜文乃由一張黃紙所寫,用朱筆撰成,公冶乾識得諸多外國文字,由他看了翻譯。
“公子爺,榜上言道:西夏國王要為西夏國文儀公主征選文武雙全、俊雅英偉的未婚男子為驸馬,不限國别,自信為天下一等一人才者,于今年八月中秋之前投文,國王皆予優容接見,落選者,也量才錄用,授予官爵,更次的一等者賞以金銀。”
王語嫣聽了,心裡湧起大大的不妙。
其時幾人身處曠野中,四下無旁人。
包不同等人一聽,當即就此議論起來,其後鄧百川更是直白說道:“我大燕複國圖謀了數百年,始終是鏡花水月,歸根結底是少了個有力的強援,若得西夏相助,大事何愁不成?”
提起複國大事,便情不自禁,慷慨激昂,就連王語嫣在場一事,也忽略了。
餘下三人皆是心系複國,盼望能藉西夏力量,促成複國之望,自然想法一緻。
王語嫣忽然道:“成不成,難道多個援助就成了嗎?”
她向來不會插手他們的事,但是此番關切她的命運,王語嫣再也忍不住了。
也正是她今天的一反往常,鄧百川等人瞬間詫異地看向王語嫣,“王姑娘,你怎如此說?”
有關複國大業,他們幾人向來肅嚴以待,不敢玩笑。
是以問這句話時,是隐含怒氣的,但又覺王語嫣或是因為心上人即将另謀别的姑娘,所以生氣也情有可原,本意是想阻住她的話頭。
王語嫣卻繼續道:“與他國結姻來圖謀複國,憑什麼?西夏國招的既是驸馬,那當是為公主做打算,就算驸馬是天下第一等才俊,一個沒有血緣親情的驸馬,又何至于到舉國之力相幫的程度?
聯姻締結的關系并不是堅硬如鐵的,若是真能靠着聯姻這層關系就換得西夏兵馬支持,豈非太容易了些?對西夏國王來說,為了一個驸馬和一個不确定的姻親國結盟而傾舉國之力,需要冒極大的風險,況且複國成不成功尚且兩說。
易地而處,你們若是西夏國國王,你們願意嗎?正如你們剛才分析的一樣,大宋财糧豐足,西夏兵馬精強,既然各國都有吞并他國之志,強強聯合不是更快?
再者,假設燕國複國成功,西夏豈不是又多一個對手?即便有姻親之盟,非是長久,時間一長,此消彼長,焉不是養虎為患?
最關鍵的是,現如今多國并立,強弱已是定數,群狼環伺,大宋要是倒了,周邊的大遼、吐蕃、西夏等國早已虎視眈眈分食肉糜,燕國複興無疑是與虎口奪食。”
包不同四人聽得目瞪口呆,就連慕容複也被她所震驚。他根本沒想過,王語嫣深閨女子,竟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其實,因為以前慕容複和王語嫣在一起時不是談論武功,就是談論國家大事,王語嫣為了能和他說話,不止看了拳法經譜,就連曆朝曆代相關的權謀書籍,也涉獵不少。
早到三國曹操,近到前朝,已到了如數家珍的地步。
王語嫣道:“包三哥,我非是故意詛咒,隻是一時有感而發,即便是淺薄之見,也還請周全考慮一下。”
她是對包不同等人講的,可是眼睛卻看向慕容複,實際上是在對慕容複說。
鄧百川等人急切盼望複國,因忙碌多年仍是無所作為,是以看了榜文便覺有路可走,實是病急亂投醫。
現下聽王語嫣一說,憤慨之情稍減,但猶如熱情之焰突然被人潑了一瓢冷水,其中滋味可見一斑,都冷下臉來。
王語嫣所說,其實很是中肯,也道出了燕國複興的困境。
但複國一事是幾代人的心血,明知前路艱難,也不得不為。
慕容複看着王語嫣,壓着怒氣,但手中一把折扇被捏得死死的,“你個姑娘家,懂得什麼?如你所說,我燕國豈非複國無望?我隻當你是在胡言亂語,不與你計較,此種話,不可再說。”
王語嫣不甘心,還要再勸說,可鄧百川卻阻斷她的話,“王姑娘,我們兄弟幾人一直敬你,當你是朋友,可你要是再對慕容複國大業有所不敬,我們也隻能對你不敬了。”
風波惡、包不同等人沉默不語,已然默認鄧百川的話。
王語嫣心生畏懼,再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慕容複,他目光始終避開她來,她便覺凄然孤涼,眼圈一紅,低頭落下淚來。
公冶乾不忍,勸她道:“王姑娘,你先去那邊等着吧,接下來的事你不便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