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語嫣卻對他的不以為意無法放心，“表哥，我既然跟你說了，你縱是再不當回事，也請警醒一二，不要重蹈夢境覆轍。複國一事，你若是放不下，那就記着：隻要人活着，就總有完成的一天。

縱是你完成不了，也還有子孫後代，不要強加于己，反倒把自己拖垮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慕容複知道王語嫣一心為他好，本來這回見面初見時瞧王語嫣神情冷淡，說話也客客氣氣，他有那麼一瞬間真以為她要和他陌路了。

但直至方才，她言語中無不透露出對他的關心，慕容複确定她心裡還有自己。

心裡尚有一絲欣慰在，欣然應道：“好”

他一反往常的反應倒是令王語嫣詫異，不過聽他答應，她放心不少。

“表哥，你一切小心，我要走了。”這才發覺慕容複還抓着她的手臂。

慕容複沒有放手，“表妹，你還生我的氣麼？”

王語嫣心裡百轉千回，但面上淺淺一笑，“氣過了，如今不氣了。表哥放手罷，我該走了。”

她略一掙紮，慕容複還是沒有松開。

“你還是在生我的氣，這是應該的，誰叫我确實傷了你的心呢。表妹，我心裡并非沒有你，隻是複國大業壓在我心頭，我若不這麼做，此生不得安甯。”

“表哥，過去的事，我們不提了好麼？”

慕容複豈肯放她這麼走，“語嫣，你怎麼不懂我呢？你不是我，你身上沒有這麼重的擔子，可我自小便被教導要複興大燕，注定為此一生操勞。我何嘗不累，隻是硬撐罷了。”

王語嫣道：“表哥，我知你此間辛苦，為了複國，你從前漠視我對你的感情，我自小便喜歡你，雖然傷心過，但也能理解一二。可是，自從那天你為了尋求西夏相助想去求娶西夏公主，放棄我之後，我心灰意冷。若你是我，你又如何？”

慕容複蹙起眉頭，“表妹，我就算嘴上不說，可心裡早已認定，我若為帝，必定娶你為後，西夏公主不過是我複國之路的助力，我根本不喜歡她。何況，這樁婚事沒有成。你又何必挂懷？”

“表哥，你以為我計較的是你娶公主嗎？你錯了，我隻是擔心，沒有西夏公主，也還有遼國公主、大理公主、大宋公主，複國在你心裡就是一切，為此你可舍卻所有，當然包括我。我更害怕的是，将來有一天，為了燕國複興你不得不舍掉我的時候，那時候，想必你也豪不顧惜。”

慕容複無言以對，誠然，若是真有那一天，他也不能笃定事情會如何。

但他還是心有不甘，“江山和你，你為何一定要我舍棄江山？我不能都擁有嗎？你陪在我身邊，等我做了皇帝，我們兩人做一對神仙眷侶。”

“表哥，那是何時呢？等到那時，你是天子可以後宮佳麗三千，而我年老色衰，我還是喜歡你，你卻會嫌我皮膚褶皺容顔不再，最後你我隻能成為怨侶。”

慕容複氣惱她說的話，“說來說去，你就是不相信我有成功的一天。”

“表哥，複興早已湮滅的燕國談何容易，這等難事非一代之功就能達成。非是我小瞧你，姑丈武功在你之上，江湖聲望也在你之上，可他奮鬥半輩子都沒能成功。何況，姑丈最終看開一切皈依佛門。他的行動不正是以身教導你，學會放下嗎？”

慕容複不甘之事太多，已不是言語就能說服放下的。

他道：“表妹，看來你是真心不想跟我在一起了，那我也不強求，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說着松開了王語嫣。

王語嫣心裡哀歎一聲，深深看他一眼，說完“表哥保重”随即離去。

王語嫣坐在小船上，心不在焉地搖着漿。

想起剛才和慕容複說話，兩人又是不歡而散。王語嫣不免再次因他心煩意亂，突然回想起剛才的對話，上一世還有王夫人的身影。

王語嫣加快速度，快快趕回曼陀山莊。一問之下，果然聽說王夫人出門去了。

這下不知該如何是好，王語嫣回憶起來，上一世，她也同朱丹臣、木婉清等人一起被關在那處莊子的地牢裡。

似乎是草海附近的一處莊子。

她心裡懊悔不疊，近來隻顧自己郁悶，沒關注母親的動靜。隻怪她一時沒想起這一茬來。

王語嫣當即帶人不眠不休地行舟趕路。終于還是趕上了王夫人乘渡的那座快船。

王夫人這番出門，是因為她派人沿路設計的計劃有對象上鈎了，她滿心以為是她想要的的那個人，當即匆匆出門。

沒料王語嫣會跟來，當即叫人上船來。

王語嫣提着裙擺上船，聽王夫人問，“語嫣，你怎麼跟來了？”

“媽，聽說你要出一趟遠門，我在家也悶得很，你就讓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王夫人仔細打量着她，“你最近有了心事，也不跟我說。我看你恨不得整體悶在房間裡，哪裡也不願去。怎麼突然想出遠門了？你莫不是聽莊上有人跟你閑言碎語了吧？”

王語嫣理一理額前碎發，笑着道：“媽，你都說了我整體悶在房間裡，能聽誰說呢？我就是昨天想找你聊聊天，才聽說你出門了。我就想跟你一起。”說着挽住王夫人胳膊。

“你跟便跟吧。”王夫人急着去見那個人，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悅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