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語嫣和慕容複成親後,王夫人自覺心頭大石已落下。
世間也唯有一個王語嫣讓她牽腸挂肚了,現在王語嫣有了歸宿,王夫人已經沒有什麼牽挂了。
當天她在雲錦樓主持完婚禮,獨自回房,換了一身衣裳,又仔細打扮了一番。
然後喝得酩酊大醉,又是高興又是心痛。
口中自顧自喃喃道:“段郎,我給你生的女兒語嫣,她如今也要嫁人啦。我這輩子再無什麼牽挂了,我終于,終于可以來陪你了。”
她說得斷斷續續,聲音因酒醉而含糊不清。
王夫人提起酒壺,歪歪斜斜地朝着壁上一副茶花圖望去,那是段正淳親筆所畫。
看着看着眼淚簌簌而下,但是回憶帶來的美好甜蜜又使她展露出笑容來。
她今天特意重新着裝裝扮自己,衣裳精美,首飾也漂亮,隻是那身衣裳粉嫩,不是她平時常穿的樣式。
但她打扮完,整個人仿佛年輕了十幾歲。這是她特地做了和段正淳相遇時的打扮,那年她十八歲,正是如花的年紀。
王夫人看完字畫,轉身走向小塌。
喃喃道:“段郎,你别記恨我聯合慕容複給你們下圈套,害死了你的情人。我不想的。我也愛你,我這就來向你賠罪,到了地府,你可一定要好好聽我解釋啊。”
她一邊走,順手從頭發中抽走一根簪子,然後在手腕上重重劃去,皮膚頓時裂開一條很深很深的口,鮮血源源不斷淌下,染紅了她的裙角。
她像是渾然不覺生命力在随着血液流淌而流逝,更渾然不覺失血而死的痛苦,嘴裡念叨着和心上人過去相處的點滴。
血液像一條繩索,直引向内室,到床榻處戛然而止。
王夫人流着淚,血液還在流,她的聲音開始斷斷續續,“段、段郎,阿蘿也來、陪你。”
王夫人倒在床上閉上了眼睛,垂着的手還在流血,慢慢浸濕了被褥,王夫人停止了呼吸。
她計劃好了,進屋前就吩咐人不準進來打擾她。
所以,沒人發現這一切,直到第二天,進去侍奉她的丫鬟在床上看到了已經僵直蒼白的王夫人。
王語嫣在肝腸寸斷中辦完了王夫人的喪事。
按照王夫人留給她的遺書,要将遺體送回大理無量山劍湖之畔的石洞中長眠。
那是王夫人從前與段正淳的約定,她要和他一起去石洞中過與世無争的生活,隻是一輩子都沒能完成。
王夫人在遺書中寫明了石洞的所在和進去的路線。
她當即打算帶着母親遺體直奔大理,慕容複已經恢複,兩人一同護送王夫人的遺體。
再帶了一些人負責運送棺椁,準備齊備出發了。
曼陀山莊一直有船來候着,聽見莊裡辦喪事時,走了一批求親的,和一些不願趁人之危的。還剩下一些來找麻煩的。
王語嫣和慕容複帶着人運送王夫人棺椁時,堂堂正正從山莊前面的渡口出發。
渡口前面的湖面上還停留着不少船隻,船上的人看見莊裡有人出來,紛紛站在船頭伸着腦袋看。
王語嫣和慕容複身着孝服站在大船上,慕容複掃視一圈船上的人,大多都是面生的,其中不乏一些形貌兇惡之人。
慕容複放下狠話,“今天送喪,誰不長眼硬要來找晦氣,别怪我慕容複不客氣了。”
之後果真有不長眼的人找他報仇,慕容複毫不客氣地将人打落水。
他一手“鬥轉星移”的功夫依舊利落,其餘人看着紛紛劃船離開,不敢再逗留。
到了大理,進了無量山,王語嫣按照母親所指,到了劍湖畔,等月光照在無量玉璧上。
又等了幾個時辰,玉璧上出現一柄五彩缤紛的長劍,長劍所指的方向就是洞府所在。
進了洞府,還未将棺椁停放妥當,就有人從另一間石室出來。
王語嫣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段譽,她十分訝異,“段公子,你怎麼會來這裡?”
段譽呆愣地望着她,然後驚喜地喊道“王姑娘。”連喚她一聲都帶着纏綿悱恻,想必心中對她思念不已。
段譽自和王語嫣分别後,心中越發思念她,常常想起洞中玉像,登基後,他便時常獨自溜出宮來看望這玉像,每回來都要待上大半天,隻是癡望玉像。
常常幻想玉像化作真人,和他說話。
他從前初見王語嫣時将她看作玉像,相處下來便知道不同。
但和玉像相處時,他想不起王語嫣。
段譽今日來也很入神,但是一番動靜驚擾了他,段譽害怕有人誤闖這裡,打擾玉像,出來是想阻攔,卻沒想到竟然又看見王語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