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自然是一身霜天劍意的霜劍玄澄子。
玄澄子倚着門道:“你們吵架了嗎?”
“沒有。”陳遇答得很幹脆,明明是道紀單方面放自己鴿子,還躲起來不見人。
玄澄子認真打量他的表情,似在思索什麼:“那你改日再來吧。”
陳遇似帶考量地端詳着玄澄子,他不能真在國師府丹房門口打一架,打不打得過另說,隻要動起手來,自己高低得被參個毆打國師府貴客的折子。
最重要的是,可能還打不過。
于是他頭也不回地走了,還順便拎走了蹲在客堂的燕檸。
可意外的是,在國師府的門口,陳遇卻直直撞上了一身便服的徐亨。
他剛下馬車,愣愣地盯着怒氣騰騰的陳遇。
“陳統領?”徐亨反複打量二人,除了陳遇,還有個姑娘,似乎先前在太醫院見過,好像是陳遇的義妹,是個女醫。
他們二人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裡,而他們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現,門口的這些侍衛,似乎已是司空見慣了。
還和自己撞個正着。
徐亨一時想不出這是怎麼一回事。
陳遇一瞬間也被問懵了,他怎麼也想不到徐亨居然會隻身一人跑到國師府來,這叫什麼,暗中私訪?大半夜偷偷的來那種?
還好他鬼話說慣了,張嘴就來:“義妹聽說國師的精通醫術藥理,非纏着我帶她來請教,結果國師大人正在煉丹,不見客,白跑了一趟,我正罵她呢。”
燕檸的臉抽了抽:“?”
徐亨若有所思:“原來如此,看來本殿跟陳統領一樣,來得不巧。”
“國師不見客,明日再來吧。”陳遇燕檸塞進馬車,幽幽地對他說道。
徐亨想了想:“好吧,那便幫本殿通報一聲,就說本殿來過便是,國師若有閑,可來府上做客。”
“是,三殿下,請您稍候,卑職這就去傳。”門口的侍衛噔噔噔地跑走了。
片刻過後,鄭江噔噔噔地跑來,在徐亨面前站定。
“三殿下,國師說明日祭禮之後,他定會來府上拜訪。”語罷還偷偷瞟了陳遇一眼。
陳遇的臉跟着抽了抽。
“知道了。”徐亨點點頭,表情裡似是有些高興。
陳遇哼了一聲,策馬離去。
徐亨目送他離開,眉頭緊鎖。若真要翻起舊事來,這位對誰都沒點好臉色的大統領恐怕要吃苦頭了。
屆時又有誰會維護,誰又敢維護這位北陳營陳氏軍的少将軍呢?
又說不定羽林軍至此之後,便查無此人。
他們的計劃本就如此。
可為什麼徐亨心底卻有種可惜的感覺?他隻見過陳遇幾次,在朝堂上亦不熟撚,若非蕭雲何,或許陳遇連理都懶得理他。
一陣嘈雜喧鬧之後,國師府又重歸甯靜。
鄭江規規矩矩地站在丹房門口說:“國師大人,三殿下和陳大人都已經走了。”
“好,你去忙吧。”裡頭的聲音悶悶的,隔着門,聽不清情緒。
鄭江撓了撓頭,他有什麼可忙的?不過國師說這句話的時候,大多時候的意思就是不想見到人。
他離開時恍惚有一道光影晃過,他回頭卻沒看到什麼,鄭江揉了揉眼睛,又仔細檢查了一番,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你們吵架了?”
道紀的手一滞,擡頭見到玄澄子靠在門邊。
“沒有吧。”道紀想了想。
“那明日祭禮,要我陪你同去嗎?”玄澄子又問。
“好,但你隻能在遠處候着。”道紀垂目,開了爐,把爐灰取出來一半,這爐灰有保溫覆熱的功效,有時會讓藥丹的溫度過高。
因此道紀時常會取出來一部分保持爐内的溫度,有時候爐内太冷,他就要添上一小塊碳。
“嘶——”道紀猛然一縮手,滾燙的爐灰還是在他的手背落了一個紅印。
玄澄子蹙眉,“你好似有心事。”
道紀歎了口氣,蹙着眉把手伸進冰冷的泉水裡降溫,“不小心的。”
玄澄子似懂非懂地小聲道:“明明就是心亂了。”
“……”道紀耳尖,循聲望來,見到玄澄子一溜煙地就跑了。
等了半晌,也不見玄澄子回來,道紀隻好站在門口,沖着不見一人的門外說道:“明日要穿玄衣。”
這是國師的規矩,在立夏祭禮之時要着玄衣,世家子弟要着青衣。
風中傳來玄澄子飄渺的回應:“——知道了。”
也不知素來着青白的玄澄子穿玄衣是什麼樣子。
道紀琢磨了片刻,陳遇好像……覺得自己着玄衣不好看?
可不好看也沒有辦法,北朝的國師素來以深色衣為主,玄色為尊,在正式場合,皆是玄衣。
立夏祭禮之後,新國師便要跟着朝臣們一同上朝,屆時玄衣黑冕,站在徐帝的身側,便如鬼魅一般靜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