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鷹的信來得又急又多,陳遇收到一疊信件的時候着實是愣在了原地。
“他這麼快從北州寄過來的,一天兩封?”陳遇掂了掂一疊厚信,不可置信。
這飛鷹做事雖然有點急躁,但确實靠譜,這每一封信裡的消息十分詳盡,有條有理,犄角旮旯裡挖出來的小道消息都能分析得頭頭是道。
小狸猶豫地答道:“他好像不在北州了,就在北耀城附近,所以信才會來得這麼快。”
陳遇挑眉:“他怎麼來北耀城了?”
小狸搖搖頭:“不清楚,我隻是派人跟着那個送信的人,他住在郊外的驿站裡,應該還有人給他送信,或者那信就在驿站接收。”
陳遇思索片刻,回憶起當年離開北州的情景:“當時咱們拉攏飛鷹,沒權沒勢的,人家肯跟着咱們幹,總得圖些什麼,用自己苦心經營的情報網掙些銀子也無妨。”
所以不到要緊時刻,陳遇不會聯絡他這個“盟友”。
“在我們找到他之前,他在北朝的耳目便已很多了,”小狸接着說,頗有些不服氣,“但咱們給的銀子是隻多不少的。”
陳遇笑笑:“銀錢多了,就會有别的念想,隻是還不知道他想要什麼。”
小狸出身貧寒,暫時想不到除了當官發财之外的意圖。
“就怕咱們給不起啊。”陳遇側身在榻上半躺,仔細讀着飛鷹的來信,他總覺得飛鷹此人落筆的風格,在哪兒見過。
能幹到情報網的,不會是什麼等閑人士,要麼為仇,要麼為權。
不過陳遇既敢用他,就不會懷疑他,這是陳遇的原則。
“飛鷹确實有些門道。”陳遇看完了兩封信,愁眉不展,他這位三弟,着實太會闖禍了。
陳遇時常希望他還活着,但知道他還活着時,心裡卻如同被壓了一塊巨石,但卻不是希望他死了。
如此被人逮回皇城,那當時逃走是為了什麼?
募兵乃是死罪。
這些年裡,三弟知道了些什麼?千虎将軍的往事,還是陳夫人攜家出塞遠走的隐秘?
他忽然有些胸悶,便叫小狸先回去了。
這座宅邸是徐帝所贈,可惜空蕩蕩的,沒什麼布置,于他來說,或許更像是一家客棧——或者是一個情報交換之地。
“難道說……”陳遇皺眉,他想到了忽然離開的玄澄子,離開的時機是否有些太巧了?
難道玄澄子是去追查陳惘的事?
那更得想辦法和陳惘見一面了。
陳遇開始焦躁起來,自己幽閉在府,不方便出門,就算能偷溜出去,押送陳惘來京的多半也有高手,要怎麼見到陳惘?
若屆時在天牢相見,恐怕已是無力回天了。
陳遇好像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可惜的是,這是一場噩夢。
他忽然想到道紀的沉默,當自己信口問他“是不是要殺了陳惘”的時候,道紀竟然猶豫了。
如果他不問,道紀大概真的會這麼做。
但是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道紀說過不會對陳惘動手,就不會食言。
“陳钺。”陳遇心情郁郁地拉開了門,把陳钺喊了進來。
“大哥,怎麼了?”陳钺探頭進來,一臉迷茫。
有時候他也挺羨慕陳钺什麼都不知道的。
“把這封信帶給小狸,現在馬上去,老地方,胭脂鋪。”
陳钺瞪大了眼睛:“這麼着急嗎?”
“讓你去你就去,這麼多話。”
“知曉了知曉了!”陳钺委委屈屈地走了,這他大哥被罰在家,自己還得去郊外武場值守呢,來去這裡可好久。
但是他時常擔心陳遇出什麼事,隻好夜裡過來守夜,清早再回武場去。
臨走前他憂慮地朝着陳遇的房間望去,陳遇正端坐在塌上,不知在想什麼。
翌日,陳遇收到了飛鷹的飛信,說暫時不方便和陳遇見面,但依舊靠信件維持聯絡,而且會比之前的更為詳盡。
這令陳遇不太高興,人就在皇城附近,但不肯見面,這說明裡頭有鬼。
這個飛鷹到底賣什麼關子……
陳遇的宅邸裡向來沒什麼人,他有時候和侍女侍衛們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略感心煩,這幾天都把他們打發到前院去了,他這後院便清靜了不少。
這後院簡單明亮,隻在院子中心載了一棵碩大的無患子果樹,這個季節已經開始結果,綠油油的小圓果子綴滿枝頭,沉甸甸地壓了下來。
陳遇平時懶得修剪,府内也沒有常來的工匠打理,如今這樹最繁盛的幾根枝幹被壓得就快到他頭頂了。
他照常路過無患子果樹,準備去前院差人去胭脂鋪,隻一瞬間,他猝然皺眉。
樹下有人。
有人悄悄溜進了他的後院,陳遇卻一點沒發現。
陳遇不至于在自己的府内還随身帶刀,這下有些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