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燦聽見柳葶苧的呼喚,運轉輕功,瞬間飛躍至她身邊,摟住她的腰身,掠出人群。
柳葶苧冷淡地說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老太太,這毒,您就自己受着吧。”
“娘!”
“祖母!”
段傑和段老爺飛快上前扶住了段老太太,她渾身痙攣,已然暈厥過去。
“快,叫郎中。”
一片混亂中,花轎的門簾被人緩緩掀起,一道窈窕身影自轎内走出。
新娘步履穩重,身姿端然,雖蓋頭未揭,卻自有一股清冷威儀。
一旁的小丫鬟連忙上前,滿臉怒意,眼神淩厲,指着段家呵斥道:“今日之辱,将軍府銘記在心,來日必當報還。”
段傑轉身,深吸一口氣,深鞠一躬,語氣誠懇地求道:“小姐,段家多有得罪,是段某一人所為,還請小姐高擡貴手,給段家留條生路。”
新娘微微側首,素手擡起,輕輕半掀蓋頭,露出一雙澄澈如水的眼眸。她既不拒絕也不點頭,仔細打量了一下段傑,并未開口。
随後垂手放下蓋頭,手搭上了小丫鬟的手腕,緩聲道:“走吧,回府。”
“苧兒,哭吧。”
林燦看着端坐在桌前的柳葶苧,此刻像是失了魂魄一般,眼圈紅彤彤得像隻兔子,直盯着空空的桌面發呆。
她搖搖頭,輕聲問道:“林姐姐,那毒能要老妖婆的命嗎?”
“他們家唯一一塊金綠黃雄給你了,要找出第二塊可難了。”
“我跟他······”柳葶苧長歎一聲,“罷了。”
“你說害死我爹娘的人到底是誰啊?”柳葶苧喃喃道。
林燦微微一頓,“今日乏了,你且歇着,明日我有事情跟你說。”說完逃也似的奔出門外。
夜色深沉,如墨般的天幕挂滿星辰,點點光輝仿若碎金,鋪展至天際。微風拂過,帶着夜晚的清涼,悄然拂動林燦的衣角。
她獨自坐在屋脊之上,單手撐着身後,仰頭望向蒼穹。星光映在她的眼眸裡,映出漫天光華。
“月箕多風。”
江湖風波暗湧,此刻城池詭異的靜谧。她本想再去鐵匠鋪看看,鋪内卻早已空空如也,此前熾熱的火爐早已冷卻,隻留焦黑的木炭灰燼在其中。
此刻,一壺濁酒置于林燦身側,可她卻隻摩挲着酒壺把玩,她擡手端起,随意地晃了晃,壺中酒液在月光下泛起微光。
“也不知何時是個頭。”
林燦将酒壺湊近鼻尖,聞了聞。仰頭,一口烈酒入喉,辛辣在胸腔燃燒,刺激得她輕咳了一聲。瞬間,意識開始模糊。
林燦大笑一聲,自嘲道:“三年前酒量就如此,三年後依舊不長進啊。”
她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手中酒壺滑落,順着屋瓦翻滾,直至掉下屋頂,一聲清脆的聲音,碎了滿地。
林燦隻覺輕飄飄的,似是行走在雲端。
“星河璀璨照九州,肆意縱橫踏遠遊。世事無常多困厄,獨行天涯任去留。”
她念着,磕磕絆絆地走了兩步,反手拿過背上的鴻鳴弓,對着月亮無箭拉弦,指尖微松,弦聲乍鳴,恍若風中琴音,餘韻久久未散。
她眯起眼睛,南部朱雀方位,此前看到的粉色氣雲,此刻已然淺淡很多,遮掩的星辰偶有餘光透出,但仍舊是看不真切,在酒水的刺激下更覺混沌。
林燦忽然有點發冷。
“付一。”
她想起那夜付一懷裡的溫度,勾起嘴角,随後就軟了身體朝後倒去。
星輝灑落,夜風溫柔,替她揮去一身的風塵與殺伐。
“主上。”迷迷糊糊間,仿佛聽見了李墨寒等舊部的聲音。
晨光熹微,東方泛起魚肚白,薄霧氤氲間,屋頂上的人影微微一動。
林燦緩緩睜開眼,昨夜的酒意尚未完全散去,有些頭疼。她伸手揉了揉額角,試圖坐起,誰知竟險些從屋脊上滾下去,好半晌才穩住身形。
“哎喲。”
她捏了捏眉心,幹燥的喉嚨讓她皺起眉,舌尖舔了舔幹裂的唇角,苦笑一聲,“酒果然一沾就醉。還好沒着涼。”
她随手拍了拍衣襟上的塵土,環顧四周,屋檐之下,街道早市已然開張,人群熙熙攘攘,凡塵煙火氣息撲面而來。
她随手一撐,輕盈地躍下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