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突有醉漢踉跄着闖入,還踢翻了幾盞地燈,一衆女眷頓時亂作一團。
很快,守衛們便一擁而上,将他按倒在地。他掙紮着擡頭,眼神迷離,卻看見杜小姐站在遠處的廊下,眼中滿是驚恐與鄙夷。
他瞬間清醒過來,卻為時已晚。
栖霞城城主大怒,杏林春宴出此醜聞,簡直是在侮辱文人雅士之流,命令将顧青羽綁至木杆上遊街示衆,以平慰衆人的憤怒。
顧青羽想到了過往的種種經曆,眼底掠過一絲冷笑,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眸色漸深。
林燦見狀更是退遠了些,警惕地看着他。
顧青羽原本滄桑的聲音更是沙啞:“我堂堂一代才子,卻落了個身敗名裂和衆人恥笑的下場。讓我怎能不恨?”
“可是這跟神祈有什麼關系?又跟你煉化血奴殼有何關聯?”林燦問道。
“許是上天不忍我明珠蒙塵,那日之後,我忽覺身體異變。”
許是看林燦對此事提起了興趣,顧青羽話裡帶了點苦口婆心的勸解意味。
自從被杜府趕出來,他不敢正視家人失望與痛心的眼神,便将自己關在昏暗的屋内,門扉緊掩,任憑屋外家人焦急地呼喚,隻當充耳不聞。
夜風透窗而入,燭火輕顫。顧青羽癱卧在榻上,渾身冰冷猶如在冰窟之中,每一次喘息都仿佛割裂肺腑,仿若血脈皆凝。
“箕宿風湧,千雪飛絮。”
忽然,榻邊傳來輕微的窸窣聲。
他沒有力氣睜眼,耳邊卻聽見某種低啞而沉穩的呼吸聲,緊接着,一團龐大的溫熱身軀緩緩伏到他身後,熾熱的體溫透過薄衾,一寸寸驅散他骨縫中的寒意。
顧青羽終于體溫回暖,睜開眼來,他緩緩轉頭,目光觸及那隻豹貓的瞬間,眼底劃過一絲罕見的怔愣,卻未見驚懼。
他輕輕蜷身,将自己更貼近那團溫熱。眼角一滴淚滑落,未曾墜地,便已蒸幹在那熾熱的懷抱中。
“我病了整整三日,我的家人卻隻在第一日來敲過門,我覺得不對勁,打算出屋看看,推開門,卻看到了滿庭俱是血肉狼藉,遺體橫陳。”
顧青羽明明十分悲痛,卻又不敢大聲怒斥,環視四周似乎在提防着什麼。
至此,林燦心中一震,“這便是神祈覺醒的代價?”
“和神祈覺醒無關。”顧青羽搖頭。
血迹蜿蜒,染紅了石階,似有猩紅藤蔓攀附其上,一寸寸蔓延進顧青羽的眼底。
他尚未來得及奔向親人身側,便覺眼前一黑。
幾個握着長刀的蒙面之人正蹲在屋外,見顧青羽出屋,齊齊擡頭,目光交錯,互相對視一眼,下一瞬,一人掄起刀柄,狠狠砸暈了顧青羽。
昏沉中,他隻覺一盆冰水兜頭潑下。
身下是冰硬的石闆,四周牆壁斑駁脫落,潮濕中夾雜着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像是被困在地牢之内。
“你們是誰?是不是杜員外派來的?”顧青羽掙紮着,大聲喊道。
拿着長鞭的人皺眉,偏頭看了眼身邊的同伴:“杜員外是誰?”
旁人抱着刀,聳了聳肩,答得幹脆:“不知道。”
持鞭者啧了一聲,看向顧青羽,語氣帶着幾分嘲諷:“你這小子,仇家不少啊。”
顧青羽被縛在地,連聲求饒,聲音顫抖:“幾位爺,我是冤枉的,我真不是登徒子,都是個誤會。”
“誰管你那點破事。”持鞭者沖旁人使了個眼神。
陰影暗處便走出來一個拿着長針之人,一言不發,不等顧青羽反應過來,便紮進了他的腕脈之中。
“啊!”
顧青羽一聲慘叫,全身猛地繃緊,想要從疼痛中逃離,卻被牢牢控住動彈不得。
半晌之後,這人才收起長針,搖了搖頭,神色失望道:“不是他。”說完就閃身離去。
持鞭者拍了拍顧青羽的臉,嘲弄道:“給你兩條路,一是加入我們,二是現在立刻送你去見閻王,你選吧。”
顧青羽面色慘白,哆哆嗦嗦地回道:“你們要我做什麼?”
“你運氣不錯,竟然覺醒了箕宿神祈。”他慢慢靠近,眼神在顧青羽臉上遊走,像是在看一個物件。
“這可是星官啊,你可是肩負着引導世人之責,不過可惜······”他話語一頓,嘴角笑意微冷,“天授神祈之人活不過三十。”
顧青羽本能地往後縮了縮,卻被死死捆縛在原地,動彈不得。
“别怕。”那人似笑非笑,低頭在他耳邊輕聲道,“我們教你一個保命的法子。”
“我要活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