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低吼的野獸竟是一隻巨大的yi魚,一躍丈餘,露出半張犬形面孔,卻布滿倒刺鱗甲,腮邊開合之際,露出鋒利齒列。而那五六隻啼哭的怪物竟是長着四足的蜥蜴模樣,卻渾身鱗片,有長長的尾鳍,雖不足yi魚形大,卻在水中成圍攻之勢,雙方撕咬得不可開交。
林燦屏住呼吸,貼着石壁緩慢移動,腳步輕若蚊蠅,卻每一步都踩得心驚膽戰。
“咔。”腳下一滑,她踩中了一截魚骨,發出極輕一聲碎響。
“不好。”
林燦強提起一絲内息,朝一側急滾而去。就在她原本站立的位置,一條四足魚猛然撲下,咬中了一截魚骨,發出不甘的啼鳴。
血液四濺,石壁震顫,yi魚的魚尾重重抽來,掀起大片積水,将林燦再次掃翻在地。她被迫蜷縮在一處低窪的水坑中,渾身顫抖,冷水灌入口鼻,嗆得她肺腑劇痛。
“咳咳。”她死死咬住舌尖,逼自己保持清醒,眼前仍是一片模糊,然而耳邊的聲音卻清晰入骨。
“留在這裡一定會葬身魚腹!”
林燦避開魚怪的角鬥場,摸索前行,一點點向洞窟深處探去,試圖尋找出路。
頭頂的石壁滲着水珠,腳下的路泥濘濕滑,她一手貼壁,一手緊捏着從石灘中撿起的薄薄的石片,以石作刃。
身後,魚怪的啼哭與嘶吼仍未停止,夾雜着破碎骨骼的脆響,如同催命的喪鐘,在這個黑暗潮濕的世界裡,無盡回響。
忽而,啼哭聲漸弱,似乎混戰終于在咆哮聲中落幕。
身後追來的水聲漸大,一隻四足魚怪的屍體被重重地抛至林燦身前,血液濺了林燦一臉。
又是一聲低吼,林燦渾身發冷,仿佛血液都要凝結成冰。鮨魚怪粗重的喘息沉沉地貼近水面,林燦本能地轉身,整個人重心不穩,跌坐在地。
下一瞬,“嘩啦!”一團水花炸裂,那鮨魚怪騰躍而起,重重落在林燦不遠處的水窪裡,它的魚尾粗壯如柱,一張似犬的頭部,黑褐色的鱗甲在洞中幽光下泛着寒意。
它低頭,似在打量林燦,忽然咧開一抹扭曲的笑,讓人不寒而栗。
林燦見它雙目猙獰地瞪着自己,半晌沒有動作。想試探性地後退一步,可尚未來得及站穩,便隻覺頭頂一沉,那鮨魚怪揮起魚尾,重重砸在她的肩頸之間。
“砰!”
一聲悶響,林燦眼前最後的一絲意識被徹底打散。她身形一歪,軟倒在石地上,嘴角溢出一縷鮮血。
鮨魚怪似乎發出一聲滿足的咕哝,又是一甩尾,将林燦拍至水中。
林燦的身軀墜入河水之中,激起層層波紋。她已經失去了意識,手中那枚未曾使用的石刃,也悄然滑落,沉入暗河深處。
水流再次湍急,那魚怪卷着她的身軀潛入水底,鳍尾擺動之間,暗河中泛起陣陣渾濁血色,在黑暗之中漸漸暈開。
林燦的身影,就此沒入深淵。
等她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地下洞窟幽深得看不見盡頭,石壁彎彎曲曲,似乎被千萬年時光打磨出如今嶙峋怪誕的模樣。
洞頂垂落着長長的鐘乳石,滴水如弦,發出空靈回響。其上附着幽藍色的熒苔,在黑暗中微微發亮,如點點星火鑲嵌夜幕,為這片死亡與腐蝕的空間投下一絲詭異的微光。
地面起伏不平,覆蓋着厚重的苔藓與骨骸化石,骨白與墨綠交織錯落,間或有一兩根斷裂的兵器殘留于石縫之中,鏽迹斑駁早已無主。
此前湍急的暗河,水面平靜宛若明鏡,遠處,石壁似被利爪劃過,留下縱深的印痕。
這裡似乎是一處古戰場,曾有百萬生靈在此厮殺、怒吼。
林燦伏在濕冷的石地上,冷水順着她額發滑落,那一襲墨青色的勁衣此刻早已破損不堪,沾着血迹與泥污,仿佛一面破損的戰旗,斜挂在身軀之上。
她緩慢地坐起身,忽然,水面猛地炸開。
“嘩啦。”
一團黝黑龐然的影子從河底竄出,水珠激濺如雨,灑落在石壁和林燦的臉上。
“還是那隻鮨魚怪。”
林燦随手撈起了一旁生鏽的鐵器,橫擋在身前。
她原以為對方會直撲上來,卻聽見鮨魚怪低低咕哝了一聲,聲音嘶啞卻沒有攻擊的殺意,它緩緩靠近林燦,喘氣撲在林燦臉上,一陣鹹濕,這鮨魚怪仿佛在嗅她的氣息?
林燦僵在原地。
片刻後,那鮨魚怪竟退回河中央,從水中叼出四足魚怪的屍體,再次扔至林燦身前,而後緩緩伏低身子,将魚尾圈起,靜靜地看着她。
“這是在······投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