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樓主跟何樓主關系不甚和睦,早已開府另居。”
玉茗神色微頓,雖語氣平緩,細聽卻故意隐去了何正白的身份。
林燦察覺其中微妙,卻并未追問,隻點了點頭,笑着敷衍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她又忽地話鋒一轉:“你去過摘星樓,可有察覺什麼異狀?”
玉茗思忖片刻後搖頭。
“并未發現什麼異常之處。”
她笑道:“我不過是花樓女子,不涉江湖之事,若真有什麼玄機,林姑娘可自去摘星樓窺探。”
林燦凝視着她的神情,忽又問道“還有一事,姑娘可曾聽說過葬星閣?”
玉茗聽聞,面上依舊淡然,但是微微顫抖的手指還是暴露了内心的緊張。
她正欲開口,樓下傳來一陣吵鬧聲。
老鸨推門而入,一邊喘着氣一邊念叨:“哎呦,我的祖宗哎,那王公子今日不知犯了什麼病,在樓下鬧事呢,非要見你。”
一擡眼,見林燦在屋内,連忙甩了甩帕子,尴尬笑道:“事出突然,打擾公子了。”說着就要退出去。
玉茗站起身,快步走出屋内,低聲寬慰:“媽媽莫慌,我去看看。”
說着轉身朝林燦說道:“林公子,你想知道的,我沒有任何隐瞞,已經全部告知,公子自便。”
林燦點頭,目送老鸨和玉茗匆匆離去,眨了眨眼睛,想到:“瞧這架勢,老鸨倒有點像玉茗的伺候嬷嬷,有點意思。”
樓下大堂内,絲樂已停,一名身形臃腫的男子滿臉通紅,不斷高聲叫嚷。一旁,嬌小的花伶掩面哭泣,臉上清晰可見的巴掌印,紅腫了一片,看起來楚楚可憐。
“叫玉茗來見我!媽的,不過是一個妓子,也敢在爺面前拿喬。”那人步履虛浮,小厮在旁攙得吃力,冷汗直冒。
有賓客試圖勸阻,方上前一步,卻被那人一拳吓退。
玉茗戴着面巾,眉頭緊蹙,正欲下樓,就聽見大門傳來了勸解聲。
“王公子,今日賓客衆多,若鬧起來失了顔面,傳出去可不體面。”
聽聞,王公子眯眼看去,忽而哈哈大笑。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何小狗。”
他指着何正白的眉心罵道:“我爹可是三品大員,你一個小小的監正也敢開罪于我,誰不知這青岚城,何大人像是一隻窩囊狗,被人拳打腳踢連龇牙都不敢。”
說着他走到何正白面前,拍了拍他的臉:“就你,還想管爺的閑事?滾一邊去吧。”
何正白怒上心頭,狠狠地踢了一腳,這腳原是不痛不癢的。
可王公子因醉酒站立不穩,跌倒在地,四仰八叉,摔得極為難看,額頭磕在階下石台邊,登時滲出血來。
他怔了一瞬,旋即臉色扭曲,怒火沖天地吼道:“找死!”
他掙紮着想要起身,卻因酒意上湧,頭暈目眩,幾次都未能成功,幹脆坐在地上怒罵:“我要剝了你的皮!”
周圍賓客見狀,紛紛低頭避讓,生怕被牽連其中。
他還想再罵,忽聽一道冰冷卻清亮的聲音自門外傳來:“來人啊,将這人腿打斷,扔去王大人門前。”
數名便衣侍從魚貫而入,沉重的劍鞘打下去,“啊!”王公子慘叫聲撕心裂肺,響徹整座望春庭。
王公子被兩名侍衛架起,整條腿軟垂如泥,臉色蒼白如紙,嘴唇顫抖,哪還有半點方才的嚣張氣焰,頃刻間,人就被拖出了望春庭。
“王有王法,誰若再敢在此放肆一分。”他垂眸,語氣清淡,但話卻十分狠厲,“我便廢他一寸骨。”
整個望春庭靜得落針可聞。
沈望之說完又笑意微揚,輕搖着手中的折扇,語氣漸緩:“春宵難得,勿讓宵小擾了雅興。”
絲樂再起,隻是有一部分人怕再出事,惹上麻煩,匆匆離去。
何正白怔怔望着沈望之,鞠躬要拜:“國師大人······”
沈望之扶住了他的手臂,笑意盈盈地說道:“沈大人今日勇氣可嘉,我回了皇城,定會禀明聖上。”
何正白急忙搖頭:“承蒙國師大人高看,這職位在下已十分滿意,平庸之人豈敢擔當大任。”
沈望之眸光一轉,仔細瞧着何正白瑟縮的表情,半晌才笑道:“何大人安之一隅也是一種廟堂生存之道,本人隻是惜才,可惜了。”
二人交談間,玉茗已走到沈望之身前,柔聲請道:“沈公子請。”
沈望之點頭,邁步上樓,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說道:“何大人,賞臉一同聽琴?”
何正白連聲應下,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玉茗推門,卻見屋内林燦正坐在琴案前,全神貫注地翻動着案上的琴譜。
沈望之驚訝地看着林燦,回頭朝玉茗問道:“你已有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