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眼皮微微顫動,沉重得好似壓着千斤重擔,費了好大勁才緩緩睜開,露出黯淡無光的湛藍眼眸。
而映入眼簾的便是這般混亂又荒誕的場景,她的大腦還昏昏沉沉,太陽穴突突跳着,鈍痛讓她連思考都變得遲緩。
短短兩個禮拜,三次醒來,每次都有人給自己喚魂 ,這是什麼離譜的倒黴劇本?
阿爾心裡苦笑着,忍不住在心底咆哮:我好歹是個角尊,不至于這麼慘吧?
但是眼前這荒誕的遭遇讓阿爾已經失去了吐槽的力氣,隻想閉上眼再睡過去。
貝爾和路飛顯然被她突然的睜眼吓了一跳,路飛甚至一個踉跄,差點摔倒,他穩住身形後,又興奮地蹦到床邊,腦袋幾乎貼到阿爾臉上,咧着嘴傻笑。
被臨時“請”到牆角的羅賓終于松了口氣,以她的身手,制服貝爾和路飛本不是難事,可真要按住這個精力過剩的草帽船長别再制造噪音,倒比應付沙·克洛克達爾還棘手。
“草帽船長很有活力。”羅賓仰頭灌下一口冷掉的咖啡,黑眼圈重得肉眼可見。她盯着杯底的殘渣輕笑一聲,尾音像浸了水的棉花般綿軟無力,“從你呼吸停止開始,我都已經在構思墓地選址了。”
“辛苦你了。”阿爾半睜着無神的雙眼,嘴唇微微顫抖,她勉力擡起手想要支撐着坐起,卻又無力地滑落,隻能躺在軟綿綿的被褥中詢問,“這是哪裡。”
還不等羅賓開口,貝爾已經構思好了邏輯,說起了阿爾昏迷後的事件發展。
羅賓起初還有些猶豫,但最終,她還是微微颔首,同意帶着貝爾、路飛和昏迷的阿爾一同前往阿爾巴那。
兩撥人擠在狹小的車廂裡,氣氛格外緊張。貝爾始終保持着戒備,手不離劍柄,警惕的目光時不時掃向羅賓;而羅賓卻顯得從容淡定,隻是靜靜地倚着車窗,翻看着書本,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唯一值得在意的,就是身邊睡得不省人事,但過于膽大包天的阿爾。
此時的阿爾巴那早已亂作一團。油菜口地區的大部分叛亂軍聽從首領寇沙的命令,暫時按兵不動。寇沙帶着一小隊人馬,與伊卡萊姆快馬加鞭趕往王宮,打算與加卡彙合,查明王國陰謀的真相。
然而,其他地區的部分叛亂軍卻認為寇沙太過謹慎、軟弱,他們脫離了指揮,高舉着旗幟,呐喊着口号,浩浩蕩蕩地殺向阿爾巴那,一心想要推翻寇布拉的統治。
一時間,寇沙帶領的隊伍、激進的叛亂軍、暗中操控一切的巴洛克工作室成員,還有王國軍隊,四方勢力在城中狹路相逢。
路飛與貝爾雖然下了車,但是半途才發現,阿爾還在留在車上,害怕巴洛克工作室又搞小動作,貝爾帶着路飛窮追不舍來到這處臨時據點。
而阿爾,安詳的睡着,就是差點沒了呼吸的那種,面色蒼白如紙,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
吓得路飛不顧傷重,當場想要沖出去尋找醫生,好在貝爾在據點的倉庫裡找到了一些藥物。
七八隻手從四面八方探來,輕柔卻又急切地将阿爾扶起,她整個人像被抽走了筋骨,綿軟無力地倚在蓬松的軟墊上,蒼白的臉頰幾乎要陷進柔軟的絨毛裡。
手又利落地搭起一張小巧的木桌,穩穩放在阿爾身前,好讓她能借力支撐搖搖欲墜的身體。
熱氣騰騰的牛奶被輕輕推到她手邊,阿爾勉力擡起眼皮,淺淺舔舐了一口,随即便洩了氣般,再次無力地趴在桌上。
見阿爾并不大礙,路飛又扯着嗓子嚷嚷起來吃肉複仇,貝爾無奈地歎了口氣,拍了拍路飛的肩膀,帶着這個躁動不安的家夥尋找還能營業的餐館去了。
而羅賓,終于有機會去觸及她好奇許久的……
“請不要碰。”虛弱卻不容置疑的聲音驟然響起。羅賓還沒反應過來,手腕便傳來鑽心的劇痛,像被鐵鉗死死夾住。
劇痛瞬間順着神經炸開,羅賓驚愕地看着眼前這個連坐直都費勁的少女——她竟能在半昏迷狀态下,以近乎要碾碎骨頭的力道精準制住自己。
“我知道了。”羅賓疼得直冒冷汗,強忍着顫抖擠出幾個字。阿爾這才緩緩松開手,整個人又癱軟下去,仿佛剛才那短暫的爆發抽走了她最後一絲力氣。
羅賓揉着發紅的手腕,沒有再貿然行動,隻是聲音裡多了幾分鄭重:“這個文案,是太古時代的太陽神标志……”
她的目光變得悠遠,思緒飄回了遙遠的奧哈拉。自那場慘絕人寰的浩劫後,她踏遍無數島嶼,卻再也沒見過這個神秘的符号。唯有在全知之樹浩如煙海的古籍裡,她曾驚鴻一瞥,見過寥寥幾筆的記載。
符号本身或許并無特殊意義,可蹊跷的是,在阿爾昏迷不醒的時間裡,那枚刻着太陽紋路的水晶,始終散發着奪目的光芒。
不可思議的神秘家夥。
她僅僅是草帽海賊團裡連懸賞金都沒有的不起眼的小角色嗎?
答案是否定的。在這個強者林立的海賊世界,一個沒有懸賞金的成員,反而比千萬貝利的通緝令更令人不安。
阿爾沒有解釋的欲望。
她閉着眼沉默不語,羅賓也看出了她的不合作态度。雖然有很多想問的,但眼下時間緊急,羅賓還得趕去王國演最後一場戲。
門軸轉動的吱呀聲漸漸消散,整座宅院重歸死寂。
阿爾緩緩睜開眼睛,羅賓轉身離去時眼底閃過的遺憾,和欲言又止的神情,她都看得分明。
“麻煩啊……”
她翻身側躺,又窩回了柔軟的被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