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能力在這頭失控的巨獸面前竟顯得如此脆弱。
被驚到的幼獸群突然集體轉向,喉間滾動着幼犬般的嗚咽,卻在嗅到血腥氣後露出尖利的乳齒。
它們慌亂的奔跑開,其中一隻如同一記重錘撞在她隐藏的樹幹上,震動從腳底竄上脊柱,震得人耳膜發疼。
羅賓踉跄着抓住樹枝想穩住身形,卻被幼獸新一輪的沖擊掀得失去平衡,她驚呼一聲,身體急速下墜。
阿爾輕啧一聲,眉峰微挑間卻已毫不猶豫地縱身躍下高台,她迅速擋在了羅賓的身前,弓起脊背,像一張蓄勢待發的強弩。
“阿夏、羅賓?”草帽船長狼狽地從泥潭裡掙出,草編帽檐還滴着褐色泥漿。他望着突然出現的兩道身影,面上浮起一絲困惑,“你們不是留在船上了嗎?”
“這事等等再說,”阿爾忽然偏頭,餘光瞥見灌木後晃動的陰影,嘴角卻扯出抹帶着痞氣的笑,“草帽船長,你的運氣真好啊。”
羅賓環顧四周,終于明白半小時前那群幼獸為何發了瘋似的朝反方向逃竄。
天穹之上,三隻兇鳥正螺旋下降,與此同時,巨狼從四面八方踏出,最前方那隻頭狼露出染着血漬的犬齒發出低嚎。
它們不約而同的盯着路飛身旁那頭斷氣的野豬,喉嚨裡滾動着饑餓的低吼。
“有十七隻。”阿爾垂眸數着遠處湧動的獸群,冷靜的報出了數字 “比我預想的少。”
“這是圍獵?”羅賓看着遠處陰影裡若隐若現的影子,不同種族的野獸竟組成了一支詭異的狩獵隊伍,“居然會有這種事情。”
“啊,食肉動物的生存法則從來不需要堅硬铠甲,尤其是……”她指尖劃過自己咽喉,“這種緻命弱點。”
那些幼獸頭部的鱗甲還透着嫩粉色,對于巨狼與兇鳥來說,輕輕一戳就能滲出血來,确實是最易獵殺的活靶子。
前提是沒有母獸保護。
現在,路飛擊敗了母獸,幼獸們失去了庇護。
“等等!這到底怎麼回事?”路飛舉手乖寶寶似的發問,“它們為啥湊一起?是要開動物派對嗎?”
不等羅賓解釋,阿爾直白的挑火道:“這些野獸是來搶奪我們的食物的。”
狼群發出了第一聲嘶吼了。
十七雙眼睛在陰影裡亮起幽光,像十七簇即将撲來的鬼火。
地面因獸群的逼近而微微震顫。
它們将開始最後的步驟,獵殺圍攏中所有的活物。
“敢動我的肉?!”
路飛怒火中燒,整個人像即将爆發的火山,指節捏得咔咔作響,随時準備将眼前膽敢染指他食物的家夥碾成齑粉。
羅賓抽了抽眼睛,她看着五步外戰意沖天的船長,橡膠手臂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成巨柱;再轉頭望向左手邊的阿爾,面無表情的女人更像是兇獸。
包圍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兇殘的野獸們喉嚨裡滾動着低頻嘶吼,像一張逐漸收緊的鐵網。
幼獸們驚恐地撞向包圍圈邊緣,卻被獠牙撕裂喉嚨的瞬間,骨骼斷裂的脆響混着血沫噴濺的撲哧聲,驚得羅賓後頸寒毛直豎。
阿爾瞥了一眼逐漸湊近的野獸們,深吸了一口氣,叮囑了一句,“天上的就交給羅賓,地面這群雜碎——”
“明白咧!”少年的尾音拖得老長,嘴角咧開露出尖利犬齒,他單腳碾地轉了個圈,橡膠手臂在空氣中拉出悠長的嗡鳴,“橡皮——橡皮機關槍!”
爆喝聲中,二十道殘影在暮色裡綻開。
羅賓靜立在由路飛的拳頭,與阿爾道悍斧交織成的庇護角内,身影在這鋼鐵與血肉的屏障中顯得格外沉靜。
她仰頭凝視着高空,隻見一群兇鳥如黑雲般盤旋,銳利的目光中透着警惕與冷靜,而後,沉穩地開口說
——“六輪花·麻花卷。”
一旁的阿爾一腳狠狠踹在一頭巨狼的肋骨上,隻聽得一陣令人牙酸的軟骨碎裂聲,那巨狼發出凄厲的哀嚎,龐大的身軀被踹得橫飛出去,在地上拖出長長的痕迹。
看得路飛發出興奮的叫聲。
下一秒,又一頭巨狼的利爪擦着他耳垂掠過,戰斧在半空劃出銀白的新月弧光,斧刃劈開狼首,溫熱的鮮血如噴泉般噴濺而出,在暮色中灑下一片猩紅的印記。
高空盤旋的兇鳥發出不甘的嘶鳴。
但這些早已損失慘重的獵手終于再也無法保持嚣張的姿态,發出聲聲哀鳴,如同戰敗的逃兵,迅速消失在密林深處的陰霾裡。
轉瞬間,局勢已定。
“哦哦哦,有好多肉!”路飛興奮用力揉搓眼前巨狼毛茸茸的脊背,又砰砰拍向巨鳥油亮的尾羽,最後一屁股墩在樹樁上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來,“超滿足!”
然而,站在一旁的羅賓卻緊緊皺着眉頭,一點都不想笑了。
她的低頭看着自己沾滿腥臭血迹的衣裙,那股刺鼻的味道仿佛鑽進了每一個毛孔,耳中還回蕩着利斧劈開獸骨時的悶響。
羅賓的唇角扯出極其難看的弧度。
沒人誰會喜歡被帶着腥味的鮮血濺得滿身都是呢?
羅賓看向阿爾。
阿爾握着武器的手頓在半空,幽藍的瞳孔裡浮起困惑,修長的手指茫然地指向了自己:“怎麼了?”
羅賓指尖戳向對方護腕上還在往下滴落的暗紅液體,“血——”
她忽然住了嘴,目光掠過阿爾臉頰邊的紅痕,即使再好的治療魔法也無法立即康複疤痕。
那層淡藍色屏障在戰鬥時精準地兜住所有飛濺的血沫,也為羅賓擋了了好幾次沖擊,但是場面實在太混亂了。
以至于阿爾身上的血氣濃郁到令人窒息。
沒察覺羅賓的乍然而止的話,阿爾額角青筋跳了跳,反駁道:“你站遠些就沒事了。”
她已經很努力的控制力道了,一個遠程輔助還要什麼抱怨的。
難道要她牽擺脫嗎?!
“這個位置便于觀察天空,算了、”羅賓攤開雙手,露出袖口處精緻的蕾絲邊,“這件衣服是航海士小姐的,記得按三倍市價賠給她。”
“别拿娜美來壓我。”
遠處傳來竹筐晃動的吱呀聲,山治跨過滿地殘骸,無奈的解釋道:“路飛,這些處理起來很麻煩啊。”
“臭廚子,修行不足。”索隆斜倚刀柄挑眉嘲諷道。
“你這綠藻頭再說一遍?!”山治猛地轉身,他猛地甩下竹筐,“有種來比刀工啊!”
“求之不得!”
“哈哈哈哈!大家看起來感情超好嘛!”路飛望着那四個正互鬥嘴的夥伴,眼睛彎成月牙,認真地說道。
“誰跟他感情好啊!”
帶着各自獨特音色的聲音同時炸開,阿爾撇着嘴,一張臉臭得能擰出水來,轉身就大步朝海岸走去。羅賓輕笑一聲,姿态從容地跟上,半截喬木綴在身後。
山治和索隆你一句“綠藻頭”、我一句“卷眉毛”地互相嘲諷,可腳下卻默契地放緩了腳步,餘光時不時往路飛的方向瞥去。
路飛笑得更開心了,嘴裡發出“嘿呀”的一聲,踮起腳輕盈地跳過一灘泛着詭異光澤的黏液。
“既然這樣,來開party慶祝吧!”
“路飛!”
這一次,兩道聲音又一次同時響起,帶着無奈又縱容的笑意。